他有些怔然,雖然看不清剛才站在房門口女人的臉,可是她給他很熟悉的感覺,看著她轉身離開,他覺得好像有很重要的東西,要離他而去了。
若是不追出去,他覺得自己可能要後悔一輩子。
可是腦子疼得幾乎要炸開,胸口處好像有什麼在噬咬,疼得他幾乎無法喘息,隻踉蹌朝房間門口走了兩步,一口血水噴了出來。
被摔在地上的夜玉顏,慘白著臉,她拉扯了一下褪掉在腰間的衣裳,遮住胸前的春光,忽然咧唇,露出一個笑來。
笑容越來越大,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這樣算是打敗了那個女人嗎?
沈罌粟你終究是棋差一招,蘇夙景,是她的了。
今夜縱使得不到蘇夙景,可能讓沈罌粟看見這一幕,讓她與蘇夙景心生嫌隙,那她便是贏了吧。
夜玉顏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裏,眼角都笑出了眼淚來。
而大跨步朝院門離開的罌粟,在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再次快步朝房間行了回去。
而躲在院內樹上的蘇常,緊蹙眉頭,一臉苦惱。
方才沈小姐進院子的時候,他並未現身阻攔,因為她是主子認定的主母,上次出了被沒眼色的小廝攔在門外後,主子便親自下令,沈罌粟便是蘇家未來的少夫人,在這景容院乃至鎮北侯府都暢行無阻。
隻是……方才若是他出聲提醒一下主子,或許就不會被沈小姐撞上這樣的畫麵了。
可主子不是一向不喜歡夜玉顏,對她向來避之不及,從未有過逾規之舉,怎麼今晚突然親近起來了?
難道主子心中另有計劃?
蘇常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門,要是蘇遠在就好了,他一點也搞不懂男女感情的這些事兒,隻是不知道,事後主子是不是又要罰他了。
蘇焱痛苦的摁著額頭高高凸出的青筋,有些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袖口不著痕跡的抹去了唇角的血水,抬頭朝門外看了去,雖然仍是看不清站在門口的女子的麵孔,可是他知道,這是他熟悉的人。
“你回來了?”他忍耐著體內巨大的痛苦,用恍若無事一般的語氣出聲道。
刀口舔血的人,對血腥味極為敏感,罌粟聞見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鳳眸不著痕跡的掃過房間,眸光落在地上被噴灑上血沫寫著字跡的紙張上。
她沒有理會地上的蘇焱,而是邁步進了屋內,走到那張紙麵前,蹲下身子將其撿了起來,看著上麵略有些繚亂醜陋的英文字符,她指間微微一顫。
她身後的蘇焱,按了按疼得快要炸裂的腦袋,緩緩站起身來,靜默無聲的看著罌粟的背影。
而仰躺在地上的夜玉顏,在罌粟進到屋子裏那一刻,笑聲便突然間停止了,她慌亂的坐起身來。
這賤女人不是已經離開了,怎麼又回來了?
罌粟捏著紙張,將其放在了桌案上,用鎮紙將上麵的褶皺輕輕撫平,而後轉頭看向地上的夜玉顏。
她緩緩踱步,走到夜玉顏跟前停下,垂首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衣鬢散亂的夜玉顏,慢慢的蹲下了身子,鳳眸與後者的眼睛平視。
“我記得我與你說過,蘇焱,蘇夙景,他是我的人,往後你不能再打他的主意。”
罌粟聲音極緩,語氣平淡無波。
夜玉顏聽後一臉不屑,正欲張嘴反擊。
罌粟倏然伸手,用纖纖玉指,狠狠掐住了她的下顎,夜玉顏毫無防備,嚇得本就慘白的臉色一時間如白紙一般,毫無血色。
“可是你好像根本就沒將我的話放在心上,知道覬覦我沈罌粟的東西,是什麼下場嗎?”罌粟清冷的聲音由極輕驟然轉厲,眉宇之間浮現出戾氣來,本就清麗冷然的笑臉,驟然多出一抹充滿煞氣的冷豔來。
夜玉顏嚇了一跳,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想要擺脫被罌粟緊緊掐住的下顎,但是卻不得其法,反倒弄疼了她自己的下巴。
罌粟強勢的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了夜玉顏的小臉,微微起身,讓後者仰著脖頸看著她。
“你……你要做什麼?”夜玉顏聲音害怕得都帶出了顫音。
她感覺到此刻這個沈罌粟十分危險,好像……好像是會殺了她一般。
罌粟掌心白刃乍現,鋒利冰冷的刀刃抵在了夜玉顏光潔白皙的臉蛋上,她緩緩道,“是該與你算一算賬了,盤溪湖相遇,我回江北,你派人刺殺,這是一筆。”
夜玉顏水汪汪的杏眸裏布滿了懼意,不解罌粟要如何與她算賬。
“虎子被抓走那日,你的人動手想要殺我,這是第二筆。”
夜玉顏感受著冰涼的刀刃在自己臉上遊走,嚇得花容失色,努力抑製身體顫抖的幅度,生怕自己的臉會因為這顫抖,不小心被鋒利的刀刃給割花,她如今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這張好看的臉,她絕對不能失去這張臉。
她將脖頸使勁兒朝後仰去,可是下顎上罌粟幾根手指的力量,大到足以讓她的腦袋動彈不得。
“你……你瘋了?我可是大慶堂堂的四公主,你要是敢碰我一絲一毫,我父……父皇和母妃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夜玉顏強撐著道。
罌粟唇角勾起一個薄涼的冷笑。
夜玉顏被這個笑,刺痛了眸子,她背上除了一層冷汗,這女人,這女人在乾慶殿看到了父皇意欲對自己……的那一幕,她肯定告訴夙景了,夙景肯定覺得自己不幹淨了……
就在這時,站在兩人身後,忍受著極大痛苦的蘇焱,出聲製止住罌粟的動作,“別傷她的臉。”
沒等罌粟多想,蘇焱就補充道,“嘉慶帝有意讓她去南疆與月氏國和親。”
總是此刻,他仍是看不清麵前兩個女人的麵容,可是他已經知道,她是她的罌粟,而另外一個是……夜玉顏,可是這樣的分辨,使得他體內躁動不安,腦袋更加疼了起來,胸口氣血湧動,喉間腥甜,唇角因為他的強加按捺,緩緩溢出血絲來。
他抬起衣袖,不著痕跡的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