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吃著飯,頭也未抬的道,“酒樓不缺人手。”
聽出她明顯拒絕的意思,沈和貴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王春蘭趕緊接話道,“翠花,你別誤會,嬸子讓你長念哥去酒樓裏幫忙也是為了你好,第一樓又不是什麼小飯攤,你雖然有能耐,但到底是個姑娘家,拋頭露麵的總歸不合適!”
沈和貴趕緊接話道,“長雲年紀又小,酒樓要真出個啥事,你倆肯定照應不過來,你長念哥到底年紀比你們大一些,又比你們見識多,能抗事兒!”
罌粟抬起眸看向這一唱一和的夫妻倆,淡笑道,“嬸子?幾日前才簽下的斷絕書,想來你們還不至於忘了,從簽下斷絕書那日起,我們家早就跟你們老宅沒有什麼幹係了!”
“你爺爺的脾氣拗的很,這些日子我跟你三叔沒少在他跟前勸,我們倆今個過來,也是為了這事兒。”王春蘭尷尬地笑著道,“咱們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老爺子年紀大了,有時候也難免會糊塗,哪能跟他較勁兒啊?”
罌粟雙手環胸,玩味地揚了揚下巴,沒有接話。
王春蘭隻覺得沈翠花的眼神犀利得很,好似將她整個人都給看穿了,心裏的小九九也全都暴露了出來。
心裏不由嘀咕,老二家這閨女越來越古怪了,性子變了個人不說,整個人的架勢也不一樣了,被她瞅著沒來由的心裏發怵。
王春蘭還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天生就有一種氣場,一舉一動都叫人不容忽視。
而罌粟早就收斂了自己的鋒利氣息,隻是槍山火海一路行來,那些殺伐果斷早就烙印在了她的身上。
王春蘭看向沈和富夫婦,她知道他們夫妻兩人都是老實好說話的人,決定還是從他們這裏下手。
“二哥二嫂,我跟你們說實話,自從讓你們寫了斷絕書,老爺子就沒高興過,我能看得出來,他心裏難受著呢!當時話趕話又都在氣頭上,爹跟兒子哪有隔夜仇?老爺子一向好麵子,又是長輩,就算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也抹不開麵子先低頭不是?”
王春蘭用手肘搗了搗一旁的沈和貴,沈和貴趕緊幫腔道,“可不是嘛!咱們可是親父子兄弟,又不是仇人,爹這段時間都沒個笑臉時候,我看你們心裏也不得過,又不是啥大事,咱爹又抹不開麵子,你去給咱爹認個錯,咱爹撿個台階下,以後咱們一大家子還是和和氣氣的。”
沈宋氏看向沈和富,生怕他被老三家兩口子的三言兩語就給說的心動了,這麼多年人情冷暖,老宅那一幫子人的嘴臉她早就看夠了,從前日子艱難的時候,老宅落井下石,根本指望不上。
現在日子好過了,她也不指望再跟老宅那幫子人扯上什麼關係。
沈和富放下筷子,看向沈和貴夫婦,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老三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這事就別提了,你們還沒吃早上飯呢吧?趕緊回去吃飯吧!”
聽了這話,沈宋氏鬆了一口氣,也笑著道,“飯菜都是吃剩的,我就不留你們倆在這吃飯了,你們快回家去吃飯吧!”
沈和貴夫婦還沒從驚訝中緩過勁兒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沈和富,他那個老實木訥,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耳根子又軟的二哥,不光委婉的拒絕了跟爹認錯的事兒,還變相地趕他們走?
還有沈宋氏,她居然就這麼氣定神閑的坐在桌子旁,笑著趕他們走?
要是照以前,他們說出這番話,沈老二肯定是二話不說,就跟著他們去老宅給爹磕頭認錯了。
沈宋氏應該是一臉愁苦地站在一旁,無奈地苦笑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老二一家人開始變了?
罌粟眸中露出滿意的光芒,能張口說出拒絕的話,她爹的進步還是很大的。
“二哥,你真不認咱爹了?不認我這個兄弟了?”沈和貴不願放棄地問道。
沈和富搖了搖頭,“你說錯了,是爹不認我這個兒子。斷絕書都已經寫過了,別再說這些了。”
見沈和富心意已決,說動他根本就沒有可能,沈和貴無奈地朝王春蘭看了一眼,王春蘭有些不甘心地道,“二哥二嫂,我知道你們也是傷心了,這是咱們就再放放,不過說到底咱們還是一家人,自家人還是要幫自家人的,等長念從西北回來,我就讓他去翠花酒樓裏幫忙去!”
罌粟放下筷子,收起唇角的弧度,“看在同村的份上,我喊你一聲嬸子,你這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可惜第一樓現在不缺人手,不過以沈長念的本事,從西北回來,想找事做也是易如反掌的。”她好整以暇地看向王春蘭,“我說的對嗎?嬸子?”
王春蘭臉色一白,隻能應和著點了點頭,心裏卻氣的咬牙切齒,暗罵沈翠花這個死丫頭,還真是一點情麵不講,還真當自己開個酒樓就了不得了!等她以後再嫁人了,酒樓總歸還是沈家的,她還能厲害到哪裏去?
自從老宅的人從王春蘭嘴裏聽說了沈翠花在鳳陽城裏開大酒樓且生意好得一塌糊塗,客人差點沒把門檻踏爛的事情,就惦記上了沈老二家裏的大酒樓。
先前雖然就知道沈翠花和沈長雲在鎮上弄了個酒樓,可誰也沒放在心上,都以為就是個小飯攤,何況那時候酒樓裏出了殺人命案的,他們將關係撇得幹幹淨淨,就是怕惹麻煩到自己身上。
而且出了命案的酒樓,肯定得關門大吉。
可王春蘭把自己在第一樓見到的情景一說,那麼大的酒樓,生意又那麼好,老宅一個個可不都放在了心上。
就連老爺子老太太也都動了心思,沈老二到底是他們老沈家的,這酒樓自然理所應當該有他們老宅一份,他們也該沾沾這個光。
這才有了今天一大早,王春蘭夫婦來當說客的事情。
不過王春蘭夫妻倆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們夫妻雖然是打著勸說沈和富與老宅和好的旗號,實際上還是為了沈長念能進酒樓裏麵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