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冷章依舊是冷漠至極的一個字回應。
然而,和其他被嗬斥的女孩子不一樣,對方不但沒有無地自容,反而笑容明媚:“我滾了,你的傷怎麼辦?”
冷章竟然愣了一下,不由抬眼多關注了她一眼。
“你臉上全是淤青,捂著手臂。和人打架了?”最後一句話,她問的有些小聲,眼睛閃閃發亮,在悠揚歡快的音樂聲中,顯得俏皮可愛。
冷章一時間無法移開眼,心髒某個地方裂了開來,不見天日的黑暗好像照進了一束柔和的光,潤養著他的心髒,四散開來,浸染得四肢陣陣酥麻。
“學校有醫務室,你要去看看嗎?”她又問道,“這個時間校醫應該不在,你不用擔心被其他人發現。”
冷章鬼使神差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笑,剛要開口,身後傳來一個女孩子的呼喚:“珺綾?你跑哪兒去了?珺綾!”
遲珺綾一下站起身,又對著冷章歪頭一笑:“我叫遲珺綾。”
說著就對著那邊的聲音揮手,疾步跑了過去:“陽沁我在這兒呢。”
冷章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開口:“遲……君……靈……”
那之後很久,他才知道,遲珺綾的名字是怎麼寫的。
可在當時,他望著遲珺綾的背影,看著她和那個叫陽沁的女孩子站在一起,然後,遇見了冷鶴還有駱世淵。
笑容燦爛的女孩子,在陽沁的介紹下禮貌的伸出手和他們一握。
他雖然看不清遲珺綾的模樣,卻能看見自己大哥冷鶴的表情,那是一見鍾情,勢在必得的眼神。
冷章微斂眼瞼,轉身離開了舞會。
他原本想離開學校,可不由想起了遲珺綾對他說的話,又轉身去了校醫處處理自己的傷。
這會兒校醫果然不在,但也鎖著門。
冷章在門口站了半晌,拿出一根別針掰直,在鎖孔裏透了一會兒,很快開了門。
他走進去,關門,開燈,看著裏麵的東西。
繃帶,藥品,等等他所需要的東西。
給自己擦了藥,冷章站在鏡子前,盯著自己的臉,陰沉的,蒼白的,一臉淤青,擦著紅藥水,像個鬼一樣。
冷章想起冷鶴笑起來的模樣,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咧了咧嘴角。
不覺帥氣,隻覺可怖。
他一拳打破鏡子,趁著疼,讓脫臼的手臂歸正。
他疼的眉毛一斂,卻沒有吭出一聲。
活動了一下手臂,不覺得疼了。
他對著四分五裂的鏡子,又咧了咧嘴角,鏡子裏的自己,也四分五裂成很多塊,每一個自己,都陰惻惻的在笑。
冷章轉身走出了校醫室,經過舞會會場,裏麵燈光閃耀,歡聲笑語。
他回了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等著冷鶴回來。
直到深夜,冷鶴才回來。
看到還在樓下等他的冷章,冷鶴麵上淡漠,語氣有些激動:“聽父親說,那群人已經死了,我們已經為母親報仇了。”
冷章沒說話,微垂的視線,擋住了他陰鷙又有些狂喜的眼神。
那種滾燙的血液在手中流淌的錯覺,似乎還殘存在手指間。
“你又和人打架了?”冷鶴瞥見冷章臉上的淤青,冷聲質問。
“我贏了。”冷章抬起頭,答非所問。
冷鶴蹙眉,又問道:“你今天晚上去舞會了嗎?”
“有什麼事嗎?”冷章反問,依舊沒有正麵回答。
冷鶴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冷章:“沒什麼,遇見了一個女孩子,我很喜歡她。”
冷章回憶起在舞會上看到了冷鶴的眼神,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是嗎?”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冷鶴對冷章這樣的態度很不高興。
冷章盯著冷鶴的眼睛看了半晌,揚起一抹笑容:“我相信你沒有開玩笑。”
冷鶴微愕,又漸漸凝神:“你是不是去過舞會了?珺綾說,她看見了一個受傷的同學,是不是你?”
冷章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大哥說什麼,我和人打架,剛回來。”
他走到門口,又轉身看向冷鶴:“大哥,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我記得,母親為你定下了一樁婚約。”
冷鶴驟然變了臉色。
“父親那麼愛母親,勢必,不會毀了這樁婚約。”冷章眼底的笑容越來越大,“你最好先查查,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你的婚約對象。”
冷鶴從未見過像現在這樣的冷章,笑意盎然,和曾經陰冷低落的冷章完全不一樣。
但是,也不得不說,冷章說對了。
“需要我幫你調查嗎?”冷章又問道。
“你?”冷鶴畢竟是他的親哥哥,母親一早去世,除了傭人,也就他和冷章相處的時間最久。
他微眯眼睛:“你果然去了舞會。”
這一回,冷章沒有再反駁。
“我警告你,珺綾是我看上的,你別想從中給我使壞。”冷鶴惡狠狠地警告。
“你想多了。”冷章轉身走了出去,腦海中卻浮現出遲珺綾的笑臉。
他摸著心口的位置,被陽光破開的地方,再也沒有合攏。
一見鍾情嗎?
冷章放下手,朝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使壞嗎?
怎麼會……不使壞呢?
他親愛的大哥,可不是什麼好人啊。
虧得他陰沉慣了,就算長得英俊帥氣,也沒有多少人會去碰釘子,就連老師都不太敢管他的去留。
冷章很快就查清楚遲珺綾是誰,查到她的背景,知道她是孤兒,知道她和陽沁是表姐妹,知道陽沁就是冷鶴婚約的女主角。
更無意發現,遲珺綾對駱世淵另眼相待。
那個有些靦腆的,家世平庸的駱世淵,竟然比冷鶴還入遲珺綾的眼。
隻可惜,駱世淵的母親是一個攀龍附鳳的人,她不會看上毫無家族背景的遲珺綾。
他偷偷摸摸地將自己父親遣散的部分黑道人員又召集起來,成為自己的勢力。
他一點也不著急,看著遲珺綾發生的種種事情。
冷章第一次發現,原來她也是會生氣的,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可惜,不是對他,而是因為駱世淵和駱夫人挑選的女孩子交往相處。
遠遠望著的遲珺綾,冷章拍下照片,接下來,他要讓她的身邊再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
隻有他。
他的陽光,隻屬於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