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瞥了一眼臉上黑如炭的冷慕修,也清楚,從到醫院到這會兒睡著,蒙桐桐的確隻信任童川。
這從病人角度來講,的確是一個好事情,這會給她安全感。
但從私人情感上講,老趙當然還是希望冷慕修能夠照顧她。
冷慕修一言不發,轉身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病房是豪華小套房,安靜清雅。
看護護士就在外麵小客廳裏,看到他進來,不由起身。
冷慕修豎起食指示意她不要說話,放緩了腳步走到了床尾。
蒙桐桐的手腳都包紮好了,也換上了幹淨的藍白色的條紋病服,她沉沉睡著,然而眉宇間卻皺得很緊。
這些日子以來,他從未見過她有這種模樣。
冷慕修腳步很輕地走過去,輕撫著她的臉頰。
他無法想象,如果他和童川再晚一點找到她,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她不願意他碰她,把他當洪水猛獸。
蒙桐桐痛苦絕望的嘶喊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這是二十幾年來,唯一一次發自內心的害怕。
冷慕修轉身走出來,看到童川也走了進來。
站在客廳裏,冷慕修有些不理解蒙桐桐為什麼會對童川這麼放心。
童雲傑作出這種事,而她寧願被童川抱著,也不讓他碰。
直覺告訴他,有些事,是隻有這兩個人知道的。
“我打斷了童雲傑的手腳。”冷慕修淡漠地說道。
童川一頷首,卻並沒有因此責怪,反而感謝道:“謝謝冷總留他一條命。”
“我是很想殺了他。”冷慕修眼神裏充滿了殺意,“所以別再讓我看到他。”
童川點頭。
自己的弟弟做出這種事,這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也是他對蒙桐桐的歉疚。
“照顧好她。”冷慕修和童川擦肩而過,走出了病房。
童川示意看護可以出去,自己留在這裏照顧蒙桐桐。
幾個小時後,蒙桐桐醒了過來。
她有些迷茫地看著天花板,倏地驚得一下坐起了身,驚恐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桐桐,你在醫院。”守在邊上的童川立即出聲,不忘將枕頭給她豎起來。
蒙桐桐愣了愣,抬眼看過去,看到童川一臉擔憂,她的思緒才終於回歸。
手腕和腳腕上都包紮好了,但耳朵還有點悶悶的。
她抬起手,顫巍巍地摸了一下耳朵。
“醫生說沒事,最近不要讓水進耳朵,不要去碰它,不要擤鼻涕,恢複一段時間就好了。”童川又輕聲解釋。
蒙桐桐點了下頭,目光顫動著看向童川:“謝謝你,川哥哥。”
“小傻瓜,和我還說什麼謝謝。”童川將床頭升了一些起來,扶著她躺好,又體貼地為她掖好被角,輕聲道,“是我對不起你才對。”
蒙桐桐搖搖頭:“不關你的事,川哥哥。”
“我沒有教育好他,是我的責任。”童川輕柔地握住蒙桐桐的手,“我沒有保護好你,也是我的責任。”
“川哥哥,真的不怪你。”蒙桐桐柔聲道,又揚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我沒事了,真的,我知道他沒有碰到我,再給我點時間,過兩天等傷好了,我肯定又能活蹦亂跳了。”
童川眉頭輕蹙,很心疼,卻又很直接地拆穿她:“你在說謊。”
蒙桐桐怔了一下,垂下眼瞼,喃喃道:“你可以不拆穿我的。”
童川溫和道:“桐桐,你知道,你可以對我說任何事,你也答應過我,受傷受累受苦的時候,會告訴我。”
蒙桐桐抿緊了雙唇,沉默下來。
童川握住她的手,開口道:“和四年前,有關,是嗎?”
蒙桐桐驚得倒抽了一口氣,有些驚慌失措地看著童川。
她什麼都沒說,卻已經什麼都表露出來。
她緩緩點了下頭。
四年的時間,她其實已經遺忘了很多有關於那天晚上的事。
然而童雲傑的行為,一瞬間就把她拉回了那個晚上。
那個看不見是誰的男人有些粗魯強勢的動作,和童雲傑重合了。
曾經,冷慕修對她的溫柔和曖昧舉動,讓她將那個男人的形象,想象成了冷慕修。
但那畢竟隻是像蜻蜓點水一般的行為,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完全不一樣。
可是,童雲傑的行為,卻徹底激活了那些事。
呼吸、低吟,對方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童雲傑。
冷慕修的每一個觸碰都讓她想象成了童雲傑。
瘋狂地,刺激著她的神經。
“我,我可能,很長時間不能談戀愛了。”蒙桐桐喃喃道,又慘然地笑了一下,“其實也好,應該沒有哪個男朋友可以接受自己的女朋友為了錢,出賣自己的初夜這種事。”
“桐桐,你不該這麼看輕自己。”童川有些嚴肅,認真地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你要明白,女人的貞操不是那一層並不可靠的膜。如果你將來的男朋友因為這件事就看輕你,那隻能證明這個人是個人渣,是個不值得你托付終身的人。”
“可我不能告訴他。”蒙桐桐眼底有些淚光,“也,不敢告訴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蒙桐桐沒有說出口,童川卻很清楚。
“桐桐,其實……”童川有一瞬間想要把實話告訴蒙桐桐,四年前和蒙桐桐發生一夜情的就是冷慕修。
但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如果因為這件事,讓蒙桐桐徹底和冷慕修分開,可能,也是好事。
冷家,不適合她。
而蒙桐桐因為想著冷慕修,也沒有留意到童川欲言又止的話。
經過這件事,她很害怕冷慕修的觸碰。
當喜歡一個人時,會很甜蜜,可更多的是,患得患失。
她怕萬一有一天冷慕修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所有現在保留的好感,都會煙消雲散。
與其那樣,不如像現在,他們什麼都沒有對對方說過,到此結束。
或許,還能保留一點對彼此美好的印象。
蒙桐桐抬起頭,忐忑又堅定地說道:“川哥哥,我想,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蒙桐桐有些難以啟齒,可是她知道,這件事,在她身邊的,隻有童川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