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客廳，蒙桐桐就眼珠子亂轉地四下看。
冷慕修解開外套，扔在沙發扶手上，轉頭就看到蒙桐桐那靈動的眼睛在轉悠。
“看什麼。”冷慕修冷冷問道。
蒙桐桐一個激靈，身體站得筆直，【那個……路柏哥呢？】
冷慕修微斂眼瞼，反問道：“你很想他？”
蒙桐桐心想，廢話，多一個那麼溫柔的人在場，她才不會想跑，誰讓冷慕修像麵癱一樣。
誒？
不是說看不懂手語嘛。
蒙桐桐偷偷摸摸地瞥了冷慕修一眼，口是心非，哼。
“你知不知道你臉上的表情出賣了你的心裏話。”冷慕修坐下，長腿架在茶幾上。
蒙桐桐看得蹙眉，不由自主地打著手語，【雖然這是你家，但是能不能有點坐相。】
“看不懂。”冷慕修又開始裝看不懂手語了。
蒙桐桐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指指他的腿：“儀態問題。”
冷慕修姿勢動都沒動，淡然問道：“你用什麼身份來要求我。”
蒙桐桐愣了愣，這才恍然大悟，又緩緩低下了頭。
也是，她連傭人都說不上了，別人在自己家，愛怎麼坐就怎麼坐，她的確沒有資格說什麼。
這麼一想，蒙桐桐的心裏沒來由地泛起一點酸澀。
冷慕修靜靜地看著站在自己斜對麵的蒙桐桐，看著她臉上漸漸露出的失落。
從第一天開始，冷慕修就發現，他沒有辦法麵對蒙桐桐負麵的情緒，那種舍不得，是連當初對駱巧兒都不曾有過的。
“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冷慕修最終開始軟下了態度。
蒙桐桐聞言，抬眼看看冷慕修，抬手。
“你是啞巴嗎？”冷慕修驀地又厲聲道。
蒙桐桐抬起的手一僵，她遲疑著放下手，抿了抿唇，輕聲開口：“對不起。”
“我要聽的不是這三個字。”冷慕修見她說話，語氣也緩和了一點。
蒙桐桐一呆，有點走神的想，不是這三個字？難道還想聽“我愛你”？
但轉瞬她就回過神來，知道冷慕修不是指這個意思，她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道：“我不是想騙你，我是因為有心理因素，不敢對陌生人開口說話。”
不知怎麼地，冷慕修聽見蒙桐桐口中的“陌生人”三個字，心裏很不爽。
“繼續。”
蒙桐桐深吸了一口氣，話已經開了頭，反倒是覺得輕鬆了。
“我六歲被蒙家收養時就不說話，但我知道我能說話，爸爸和奶奶以為我是啞巴，就把我送去了特殊學校。
十歲那年，奶奶生病了，我一著急就開口了，也是那時候起，他們才知道我原來不是啞巴。
爸爸知道後就帶我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是因為心理原因，可能跟我沒有六歲之前的記憶有關。
醫生建議我用手語的時候也盡量開口，漸漸地，我能在家開口說話也不用手語了，但在外麵，尤其是陌生人麵前，我還是開不了口。”
蒙桐桐乖乖看著冷慕修，說道：“說完了。”
冷慕修放下腿，單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微微側身，看著蒙桐桐，問道：“你沒有六歲以前的記憶？”
蒙桐桐嗯了一聲：“我能記住的就是我在福利院裏住了兩個月，奶奶來院裏送禮物，然後就把我收養了。”
“你為什麼會被送去福利院？”冷慕修又問道。
蒙桐桐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問過院長，院長說我是棄嬰，對於我為什麼會不能對陌生人開口，院長也不知道。”
冷慕修注視著蒙桐桐的眼睛，沒有再說話。
蒙桐桐回望著他那深幽的眼瞳，輕聲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
冷慕修依舊沒有回答，但心底卻已經有了答案。
他相信蒙桐桐的解釋。
“還有其他要交代的嗎？”冷慕修問道。
蒙桐桐眨眨眼睛，不解道：“還有什麼？”
“你回青陽縣做什麼？”冷慕修索性問道。
“回去把你預支給我的薪水打到康複中心啊。”蒙桐桐摸摸自己的小包包，說道，“收據和清單都在我包裏，你要看嗎？”
“沒有別的？”冷慕修眼神一斂。
蒙桐桐一下抿緊了唇線，有點結巴道：“別、別的什麼。”
冷慕修一挑眉，喉間發出不置可否的一聲輕歎，他蹺起右腿，好整以暇地看著蒙桐桐：“結巴？嗯？”
略低的聲線，就好像在蒙桐桐的腦子響起，好聽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她絞著手指，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我真的沒有其他騙你的事了。”
“需要我提醒嗎？”冷慕修仿佛知道了蒙桐桐的弱點，還故意壓低了一點聲線，“提醒，可是有代價的。比如……”
蒙桐桐立即抬手做了個交叉的動作，示意冷慕修不要提醒。
她想了想，試探問道：“是，昨天我去衛生間的事？”
冷慕修不說話，抬抬頭，示意她繼續。
蒙桐桐見自己猜對了，說道：“昨天是因為蒙瑞秋，嗯，就是我姐給我打電話，所以，避開你了。”
“找你要錢？”冷慕修肯定地問道。
蒙桐桐微愕：“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給了嗎？”冷慕修不答反問，可問完又一撇嘴角，自問自答，“看樣子是給了。”
蒙桐桐垂下頭，語氣有些哀傷，道：“我原本以為，我給了她，她就不會再找爸要了。”
冷慕修的心又是沒來由地一緊。
“我餓了。”他突然說道。
蒙桐桐抬起頭：“啊？”
“去做飯。”
蒙桐桐愣了愣，問道：“你……不是讓我……”滾嗎？
“預支了你一個月的薪水，你是不是也該做點事。”冷慕修冷淡說道。
“……哦。”蒙桐桐乖乖地一點頭，轉身往廚房走。
等走進廚房，她才想起，冷慕修的意思應該是不趕她走了吧？
她可以繼續住在這裏？不用另外找工作了？
蒙桐桐想起冷慕修那張冷冷淡淡的臉，再想想他那看似很嫌棄的話語，噗哧一下笑起來。
“口是心非，還真的是。”
“你在說什麼？”冷慕修竟然站在廚房門口，聽見了蒙桐桐那句意義不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