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岱總覺得蒙桐桐話裏有話，這是在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蒙岱驀地想起蒙桐桐剛才說的，她去過醫院了。
他心下一驚，試探著問道：“小桐，醫院那邊……應該費用都結清了吧。”
蒙桐桐沉默了幾秒，嗯了一聲：“結清了。”
蒙岱心裏咯噔了一下，醫院裏費用，他已經有半年沒付過了。
家裏當時也不是沒錢，隻是，事情出了變故，那些錢，他都給了蒙瑞秋，卻沒有告訴蒙桐桐還有自己的母親。
“你這次，交了多少錢？”蒙岱不由問道。
“十三萬。”蒙桐桐語氣平靜道。
蒙岱驚愕：“你哪兒來這麼多的錢？小桐，你，你該不會是……”
“我沒有。”蒙桐桐知道蒙岱所說的是什麼，直接否認道，“我找了個新工作，老板人很好，提前預支了我幾年的薪水。”
“會有這麼好的老板，提前支付這麼多的薪水？”蒙岱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運氣好。”蒙桐桐淡然道，“爸，你就別擔心了，我不會再做四年前的事。”
蒙岱是真的察覺到蒙桐桐今天的不一樣。
以前的蒙桐桐不管家裏發生了什麼事，她都能用最輕快的語氣來應對，就好像沒什麼能難倒她一樣。
但這次回來，蒙桐桐像是變了一個人。
蒙桐桐也不想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她已經忍住了不去詢問蒙岱那些錢的事情，但她也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發火。
她看了看時間，起身道：“爸，我要回去了。”
“這麼快？”蒙岱杵著拐杖站起身，有點舍不得。
“嗯，老板給了我時間，中午12點前必須回去。”蒙桐桐回了蒙岱，又提高了聲音，“奶奶，我要回去了。”
蒙奶奶聽見聲音，忙從廚房出來，著急道：“怎麼走的這麼急，奶奶馬上就做好飯菜了，吃了再走吧。”
“真的不了。”蒙桐桐笑了一下，走過去抱抱蒙奶奶，“老板規定了時間，再不回去要扣薪水的，我還欠了他一大筆錢呢。”
蒙奶奶聽得心疼不已，抱著蒙桐桐，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慈愛道：“答應奶奶，在外地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等你爸爸複健都做完了，奶奶也來看你。”
“好。”蒙桐桐一口應道。
鬆開擁抱，蒙奶奶很是舍不得：“奶奶送你下去。”
“不用了奶奶。”蒙桐桐拒絕道。
“必須要。”蒙奶奶牽著蒙桐桐的手，堅持道。
蒙桐桐緩緩點了點頭，又看向蒙岱：“爸爸，我先走了。”
“好，我，我就不送了。”蒙岱越來越肯定，蒙桐桐對他和對奶奶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蒙桐桐對蒙奶奶一笑，晃著手出了門。
二樓的距離，很快就到了。
“奶奶，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蒙桐桐望著奶奶那滿頭的銀絲，有些心疼。
已經七十歲的老人，本應該頤養天年，卻還要為這個家操勞。
“我身體硬朗著呢。”蒙奶奶從自己的衣兜裏摸出兩千塊錢塞進蒙桐桐手裏，“你一個女孩子在外，才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蒙桐桐怔了一下，慌忙將現金塞回蒙奶奶手裏：“奶奶，我這個不能收，你留著買點有營養的。”
“收著！”蒙奶奶嚴肅地再次推了回來，按住蒙桐桐的手，心疼道，“都二十歲的大姑娘了，還穿著兩年前的衣服。奶奶知道打工也是要行頭的，買幾件漂亮的衣服。我們家囡囡漂亮著呢，可不能穿的這麼隨隨便便。”
“奶奶，我工作的地方包吃包住，還有新製服，真的用不著。”蒙桐桐還想把錢塞回去。
“用不著就存著，以後找學校好用。”蒙奶奶態度很堅決。
蒙桐桐微愕：“奶奶……你，知道我要找學校？”
蒙奶奶眼底既有心疼，又有慈愛：“奶奶什麼都知道，奶奶會永遠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蒙桐桐眼圈泛紅，用力抱住蒙奶奶：“奶奶……”
“傻丫頭，不準哭啊，奶奶喜歡你笑。”蒙奶奶的聲音也有點哽咽。
“嗯，我不哭。”蒙桐桐眨眨眼睛，將即將決堤的眼淚又咽回去。
蒙奶奶鬆開手，摸摸蒙桐桐柔軟的頭發，說道：“還有一件事，奶奶想告訴你。”
“嗯，奶奶說。”
“如果蒙瑞秋那丫頭還找你麻煩，你不用理她。”
蒙桐桐詫異道：“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蒙奶奶笑得像個調皮的孩子：“奶奶不是說了，奶奶什麼都知道。”
“蒙瑞秋那丫頭就和她那個媽一樣，不知感恩，自以為是。”蒙奶奶又頗為生氣地說道，“當年我就想讓你去上學的，可你怎麼就讓給她了呢。”
蒙奶奶雖然說自己什麼都知道，卻還是不知道四年前蒙桐桐出賣初夜的事。
蒙岱知道，恐怕也是因為蒙瑞秋故意說的，為的就是讓她難堪。
“奶奶，事情都過了就別想了。”蒙桐桐沒有回答蒙奶奶的問題，又說道，“這個錢我收著，你回去吧，我真的要走了。”
蒙奶奶也沒有再依依不舍，輕撫著蒙桐桐的臉頰，溫和道：“路上小心，走吧。”
蒙桐桐點點頭，轉身離開。
蒙桐桐沒有回頭，卻知道身後有一個人，一直在目送著她。
心中的怨，終在奶奶的千般不舍中消弭。
蒙奶奶直到看不見蒙桐桐才上了樓。
看到蒙岱，蒙奶奶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拿我桐桐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去接濟你那寶貝女兒，你就給我滾！”
蒙岱臉上一僵：“媽，瑞秋也是你的孫女，她上影視學院，花錢是必須的。況且，她媽媽走了，她怪我。”
蒙奶奶倏地將圍裙一扔，怒道：“我囡囡也沒有媽媽，她就該養你養你那個白眼狼嗎！我收養她是因為我喜歡她，不是讓她回來當苦力的！”
蒙岱愧疚地垂下頭：“我也知道我們對不起小桐。”
“你知道就好。”蒙奶奶略有埋怨道，“你要盡父愛，別拿桐桐的錢做人情！”
蒙奶奶進了廚房，蒙岱癱坐在沙發上，悲傷至極，為自己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