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餘也看淡了這樣的人生。
她無父無母，也沒有什麼牽掛，人終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那什麼時候死都一樣。
現在，對她來說，死，就是一個字，心灰意冷。
她一路走來不再看自己的主子，堅定的眼神裏仿佛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跪在地上，她還是恭敬的說道：“奴婢參見王爺。”
“嗯。”鳳傾暝倒也應了一聲，最起碼，這是對別人的尊重。
對一個將死之人。
他或許不是為了白毓璃，而是不喜歡自己的後院有太多的勾心鬥角，他喜歡安靜的生活。
“王爺，小餘招供，那些蛇蟲鼠蟻是奴婢的主子…”她哽咽了一下，轉頭看著夏夢荷，接下來的話，在座的人也差不多猜到了分毫。
但小餘接下來的話，下一秒就要脫穎而出。
“不要，不要。”夏夢荷看著自己的丫頭，眼神裏糾結的複雜，她輕喃嘴角。
她費勁了多少千辛萬苦才得以嫁給鳳傾暝這個世人眼中傳聞如神的男人，她為了他，琴棋書畫，哪怕自己再不喜歡，她去學。
她為了他，學盡所有媚骨的行為，甘做一個妾室，她也無怨無悔，隻為了能看著這個男人多一分多一秒，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她看著自己的丫頭並沒有停下的意思，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要說出來，她不敢相信。
心裏甚至開始怨恨，極度的扭曲，讓她喪失了自己原本還僅存的一點意誌。
“夏……啊。”小餘說了一個“夏”字，下一秒，自己已經被夏夢荷無情又沉重的推到在地上，她從來都不敢想象這樣的場景，也從來沒想過。
如今………睜著因為恐怕和驚訝而迅速放大的眼睛，充滿了不可思議。
她的頭，沉重的摔在身後的地上。
而此刻的夏夢荷，如同發瘋了一般的掐著她的脖子，圓鼓鼓的眼睛，惡狠狠的說道：“我掐死你，掐死你。”幾近瘋狂。
“咳咳咳…”小餘被禁錮得難受。
鳳傾暝怎麼也沒有夏夢荷會突然來這麼一招。
甚至所有人，還有柳燕脂，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夏夢荷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都驚呆了數十秒。
“掐死你，掐死你。”夏夢荷手上的力氣更上一層樓。
鳳傾暝手一揮，強大的氣流將夏夢荷狠狠的甩開在一旁，撞到大廳中央的柱子。
“啊。”她尖叫一聲，隻感覺自己的脊梁骨斷裂了一般。
疼痛，讓她終於回過神來，看著小餘睡在地上咳嗽個不停，她慌了，道歉都說得語無倫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看著自己的雙手，她不知道在此時還能說些什麼。
控製不住自己的心魔。
鳳傾暝看起來雲淡風輕的眼神，死死的紮在了她的心裏。
再看柳燕脂，那女人壓根就是不認識她的眼神，連一個憐憫都不曾給她，夏夢荷從此刻淪陷了，墮落了。
唇角，嘲諷的笑，是在嘲諷自己，做了什麼孽。
“你找人殺我不夠，現在還想殺我？”小餘緩過神來，看著自己曾經的主子不敢相信的問道。
誰知道她的一字一句，都心疼的難受。
字字珠璣，脖子上還有一條顯而易見的紅痕，還有一些火辣辣的疼，或許是夏夢荷的指甲劃過了她的皮膚，可見出手有多用力，甚至是多想要她死。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夏夢荷搖晃著自己的手，眼光渙散，她已經找不回最初的自己。
或許從一開始，踏入這個王府開始，她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而這一切，都為了那個男人，鳳傾暝。
她悔恨的眼神看著那個男人，他從來沒有碰過自己，不管她多麼努力，終究還是得不到他的一次正要相看。
她愛一個人，有錯嗎？
看了大廳裏的所有人，她釋然了，唇角輕笑，她含笑出聲：“鳳傾暝，我夏夢荷這一生，愛著你，無怨無悔。”
她沒有開玩笑，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認真。
聞言，鳳傾暝一言不發的看著她，鳳眸中的暗淡和陰霾，深不見底。
夏夢荷輕扯唇角，他總是這樣，連一句話都懶得和她說，好，那她自己說：“是，白毓璃的事情是我做的。”她承認了。
美眸中倒映著柳燕脂的臉，那張如同陌生人的臉。
聽完，眾人唏噓，或許根本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隻是在這裏打掃的下人，無從得知。
隻知道前幾天小餘被抓，而後引出這一幕。
小餘看著自己的曾經的主子，她付出真心侍奉，落得這麼個下場，她怨，她恨，可是為什麼現在看著夏夢荷這般痛苦的承認，她的心裏還是有些不忍心。
不動聲色的搖搖頭，她終究還是舍不得的。
“王爺，我為了你，從小努力，隻為長大變成你喜歡的模樣，這一生，我無怨無悔，隻希望，下輩子，你能夠正眼看我一次，心滿意足。”說完，她隻覺得自己輕鬆很多。
堆積了太多的情緒，終於爆發，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滿足。
鳳傾暝就這麼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或許高傲的不需要任何一個女人的愛，所以，他也不屑去接受。
哪怕給別人一個下輩子的願望，那也是奢求。
他不會。
夏夢荷再看了一眼柳燕脂，那個女人還是強裝鎮定，也沒有看她。
自嘲的笑笑，原以為是一天船上的人，或許幫忙也不是一件難事，但是現在，她知道了。
自己，不過就是別人的一顆棋子，隨便使喚，她被別人賣了還要幫著數錢，怪誰？隻能怪自己。
罷了，她也不想再說些什麼，既然要死了，就自己一個人不帶任何罪孽走吧。
她沒有打算拆穿柳燕脂，不管是錯是對，她相信，柳燕脂也不會瀟灑得太久。
大廳裏的人都靜默無言，隻等她慢慢的說話。
夏夢荷再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頭，小餘也用同樣憐惜的目光看著自己，她的嘴角，漸漸浮上一抹溫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