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瑤抬了抬眼皮,從荷包裏又摸出一隻白色的瓷瓶丟過去,繼續凝神給容墨解毒。
他體內有天書的力量,一旦毒入肺腑,保不齊又會入魔。
白楓接住瓷瓶,身形一閃,轉瞬不見了蹤影。
駱青瑤本想撤回手,不料容墨體內的真氣竟再次順著她的掌心,快速湧入她的體內,來勢洶洶。
這是什麼情況?她駭然撤回手,留意到掌心的符文胎記,紅的像似要滴出血來一般,眉頭不由的皺了皺。
難道是因為她身上有第九卷殘卷?
甩了甩手,她坐到容墨身邊,等他調息結束,隨即再次給他診脈。
還有些餘毒,影響不是很大,不過她不放心,抬手咬破自己的指尖將血滴入他口中。
容墨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禁不住伸手將她抱過來,嗓音隱隱發寒。“這會風雪正急,衛國的三十萬人馬,也該去收回來了。”
“司徒謹會吐血的。”駱青瑤頑皮的衝他眨眼。“我知道怎麼找到他了。”
“如此更好。”容墨揚起唇角,忍不住親她的臉頰。
用過早飯,大營內士兵中毒的情況已經控製住,被俘的人卻怎麼都不肯說出,那毒是從哪來的。
司徒謹擅研究武器,對醫毒卻一竅不通,修羅門中得到重用,並擅長飼蠱煉毒的幾個,幾乎都死了,他哪來這麼恐怖的毒。
幽若說,取冥火將玄黃木燒成灰,輔以虛靈草粉末煉製,可得鬼王蠱丹。
不過幽靈閣雖有幽冥火種,卻從未煉出此毒。
駱青瑤逼問無果,隻好讓白楓將人帶下去。
少頃,待容墨點兵完畢,她又交代白楓和一眾副將一番,和他一道騎上的裂風的背,踏雪而去。
到了衛國大營附近,遠遠看到衛國的兵馬竟然都換上白色的衣服,帶上白帽子,兩人禁不住相視一笑。
司徒謹果真得了老國師的真傳,竟然能想出此等法子突襲。
隻不過,想法是好的,可惜他們不會有突襲的機會。
從裂風背上下去,兩人分頭啟動陣法,跟著退回營外的陣法之內迅速檢查一番,確認無誤再次騎到裂風背上,深入大營去找司徒謹。
他要繼承老國師的遺誌,自然不會輕易露麵,尤其是遇到他們的情況下。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找他反倒變得容易。
騎著裂風在大營上方轉了一圈,駱青瑤找準位置,輕聲吩咐裂風下去。
這軍帳外並無守衛,而且非常的小,跟普通將士所住一模一樣。
昨夜光線暗淡,難怪找不到。
落到地上,駱青瑤仰頭對上容墨的眸子,唇邊滑過頑皮的笑容。“百日睡還是軟筋散。”
“一起。”容墨淡然勾唇。
駱青瑤眨了眨眼,運功將藥粉拍入帳內。
片刻後,帳內傳來司徒謹惱羞成怒的聲音。“兩位貴客既然登門,為何還要用這等不入流的手段!”
“小僧高興。”駱青瑤暗暗聚起內力,伸手撩開簾子進去。
守衛都在帳內,看到她的一瞬間紛紛拔劍,好似並未中毒。
駱青瑤渾不在意,回頭招呼容墨大大方方的抬腳入內。
司徒謹坐在案前,橫眉怒目的瞪過來。“今日可是你二人主動送上門,休怪本太子不客氣!”
話音落地,地下旋即升起機關,駱青瑤佯裝害怕的握緊的容墨的手,眉頭微微皺起。“中埋伏了。”
容墨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袖袍揮起。
那機關剛剛升起,便被他的內力震開,帳內的守衛也被震飛出去。
司徒謹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雙眼微微眯起,冷笑勾唇。“看來得縛妖索者得天下,並非是傳聞。”
“願意信的人,自然會信。”容墨麵沉似水的攻上去,不留任何餘地。
司徒謹臉色一變,連人帶著椅子滑出去,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手弩。
駱青瑤見狀,及時甩出佛珠纏住那手弩,同時打開幽靈傘。
“師父果真有遠見,這縛妖索今日本太子拿定了!”司徒謹方才不過虛晃一招,見駱青瑤出手,射出一箭,隨即棄了弩機閃身掠出帳外。
駱青瑤和容墨雙雙追出去,漫天風雪之中,不知何時湧來一陣黑霧,耳畔盡是淒厲的喊叫哀嚎。
容墨劍眉一豎,抓住駱青瑤的手,沉聲叮囑。“小心。”
“他果然到死都不甘心。”駱青瑤鬱悶皺眉。“司徒謹剛才那一箭,射開了地獄之門。”
“百鬼入世。”容墨握緊她的手,眼底風起雲湧。
駱青瑤感應到他的心思,揚手甩出纏在手臂上的佛珠,盤腿坐下誦經。
百鬼入世,想要送回,隻能用自己的魂作為祭品,否則生靈塗炭人間變煉獄。
此事因她而起,應由她善後。
一切皆因她太執著於找回容墨的魂魄,才導致老國師瘋狂如斯,至死都不肯放下妄念。
若她不回來,這一世的他,在容墨魂飛魄散阻止天書現世之後,設下陣法企圖讓時間倒流,最終被陣法反噬殞命觀星台之上,而不是死在祭天大典當天。
揮開思緒,一連串的經文輕輕從她口中溢出。
佛珠散開,一顆顆盤旋四周,漸漸泛起金光。
一千零八十顆佛珠在梵唄聲中,陸續幻化出無數的幻影,將散開的黑霧驅趕到一處。
容墨雙手合十,雙眼不受控製的合上。真龍出身,載起與佛珠所化的幻象盤旋一陣,發出地動山搖的龍吟,將黑霧吹回駱青瑤身後出現的巨大門洞。
那門洞漸漸合上,風雪依舊不止。
駱青瑤睜開眼,平靜的看著真龍回到容墨體內,唇邊浮起一抹慘淡的笑容。“容墨……”
“青瑤!”容墨驚醒過來,及時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她。“感覺怎麼樣?”
“好累……”駱青瑤抬手撫上他臉頰,含笑閉上眼。
佛珠纏回她的手臂,金光散去,依稀泛起淺淺的紅色。
容墨大駭,顫抖抬手試了試她的鼻息,感覺到她呼吸的熱氣噴到手指上,這才放心的將她抱起。
衛國大營狼藉一片,靜悄悄的聽不到一絲的聲音。裂風刨著蹄子,鬃毛跟跟豎起,揚蹄跑到他身側停下。
不遠處,司徒謹披著一身的黑氣,冷笑掀唇。“百鬼入世,她祭出一魂也未能全部送回,而你就是再等上千年,也無法與她長相廝守。真龍托生又如何,你現在不過是個凡人!”
容墨星眸輕抬,一股極強的真氣隨即朝司徒謹拍過去,卷起一地的雪花。
司徒謹被拍飛出去,嘴巴一張,吐出大口的鮮血重重落到地上。
裂風揚蹄衝過去,不料剛到近前,萬千箭雨忽然從風雪中呼嘯射來。
容墨袖袍一揮,有一股真氣拍過去,箭雨紛紛落地,而司徒謹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低頭看了一眼睡過去的駱青瑤,輕聲道:“裂風,我們走。”
衛國四十八城,便是國中男女老少都上陣殺敵,也才勉強夠六十萬人,他竟如此大意,未能看出那些人根本不是人,而是陰兵。
回到大順大營,白楓和其他的副將前鋒已經先行回來,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朕都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容墨蹙著劍眉,抱著駱青瑤繞過屏風,小心放到榻上。
駱青瑤唇邊還掛著笑,安安靜靜的躺著,鼻子凍的通紅。
容墨俯身,仔細幫她把被雪花打濕的外袍過下來,拿過軍被給她蓋上。
她的手很涼,身子也很涼,小小的掩在被子下,好似風一吹便要散去。
執起她的手,他細細親吻她的手背,目光繾綣。
她在佛門修行千年,滿心慈悲,若自己為了與她長相廝守,而棄天下百姓於不顧,她定會不悅。
如此,廝守又有何意義。
過了晌午,白楓再次來報,衛國撤兵,寧城沙城飛鴿傳書,大順大捷。
“留下五萬精兵鎮守曲水城,其餘人等休整三日,開拔宣城。”容墨放開駱青瑤的手,起身繞過屏風。“受傷嚴重的暫且留下,剩餘糧草送往曲水大營。”
“明白。”白楓偏頭往他身後的屏風瞄了一眼,飛快收回視線退出去。
主母好像還沒醒,也不知傷的如何。
容墨獨自站了許久,轉身折回榻前。駱青瑤還在睡,呼吸平穩均勻。
抬手撫上她的臉頰,他禁不住俯身下去,輕吻她的唇角。“青瑤,你何時才會醒來?”
駱青瑤毫無知覺,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淡笑。
容墨深深凝視她片刻,抬手搭上她的脈搏。氣血充沛,並未有受傷之症,為何還不醒?
撤回手,餘光見她的眼睫顫動了下,他心裏一喜,焦急將她抱起。“青瑤?”
駱青瑤睜開眼,茫然問道:“我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容墨收緊手臂的力道,牢牢竟她鎖在胸前,嗓音發啞。“嚇煞朕了。”
“我沒事……”駱青瑤眨了眨,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無意識嘀咕。“容墨,我還是好困。”
容墨眸光微閃。“可能是累著了,不妨事。”
說著,他取下戴在手腕上的佛珠,仔細係到她左手的手腕上。
駱青瑤見狀,禁不住狐疑道:“為何要把定魂珠給我?司徒謹抓到了沒有。”
“他跑了。”容墨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故作輕鬆的打趣。“睡糊塗了。”
駱青瑤使勁搖頭,總覺得腦子裏好像漏掉了什麼信息,她到底忘記了什麼……
“還是不舒服?”容墨見她臉色有便,劍眉無意識蹙起。
“就是好困。”駱青瑤抬手按了下太陽穴,忽然道:“百鬼入世,我們還不能回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