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瑤出手比她還快,眼看著她僵著不動,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施主這般急作甚,小僧還想跟你談談人生呢。”
幽若僵著身子,生氣瞪他。“你這小和尚這般不知情趣,無事都不來看奴家。”
駱青瑤錯愕,繼而樂不可支的笑起來,伸手去戳她的胸。“要怎樣才算知情知趣,躺著不動,讓施主把小僧的雙眼刺瞎麼。”
“小和尚,你竟然敢輕薄奴家。”幽若瞪著她的手,柳眉倒豎。“你可知碰了奴家可是要負責的!”
這臭和尚,上次來就占她便宜,沒想到這次竟如此過分!
“碰了小僧的人,可是要死的。”駱青瑤好整以暇的衝她眨眼。“施主的這個姿勢實在妖嬈,還很誘人。”
幽若又驚又怒,波光瀲灩的雙眸瞪的大大的,額上汗水密布。
活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當麵調戲,對方還是個和尚,簡直不能忍。
駱青瑤安然的躺了一會,見她實在難受,旋即翻身將她壓到身下。“小僧跟你要一味毒藥——虛靈草。”
幽若臉上的表情僵住,好一陣才回魂。“是他跟你說的?”
除了南宮澈,沒人知道她有虛靈草。為了去摘虛靈草,她從懸崖摔落,幸得他所救,從此芳心暗許,決意此生非他不嫁。
雖然彼時,他們之間已有婚約。
駱青瑤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南宮澈,抿了抿唇,點頭承認。
“不想娶奴家,還惦記奴家的東西,人渣。”幽若吐出口氣,恨恨咬牙。
駱青瑤摸了摸鼻子,好笑的看著她。“施主覺得留在這好,還是跟他解除婚約好。”
幽若閉上眼,故意不看她。“虛靈草毒性極大,他要這東西作甚。”
“是小僧想要。”駱青瑤解開她的穴道,起身踱步。“小僧有個仇家,是不死之身,隻有虛靈草能殺死他。”
“可是大順國的老國師。”幽若坐起來,皺眉揉著僵麻的胳膊。
十六國當中,隻有大順的老國師是不死之身,她還是無意中偷聽來的。
那人活了幾百年,怎會跟個小和尚結仇?
“正是他。”駱青瑤停下腳步,努力裝出悲傷的樣子。“他殺了小僧全家,小僧命不該絕,入了佛門成為俗家弟子。”
幽若半信半疑。“他為何殺你全家。”
駱青瑤深吸一口氣,幽幽道:“縛妖索。”
縛妖索……幽若下意識望向她的左手。
月白錦袍袖口下方,確實垂著半截烏黑發亮的佛珠。關於縛妖索的傳說,江湖中無人不知,卻甚少有人見過是什麼模樣。
“你過來讓奴家瞧瞧。”幽若慢條斯理的把發簪戴回頭上,眼神清澈。
駱青瑤暗暗聚起內力,踱步過去。幽若的表情毫無惡意,可是不能不防,尤其自己如今已經不是百毒不侵之身,而她卻是個使毒的高手。
幽若看著她伸過來的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袖口慢慢掀起,看到那佛珠幾乎纏滿了她的半條手臂,無意識抿緊唇瓣。
好像是真的,她記得老國師去見父親的時候,手中拿著一幅畫像。
那畫像上的男子,左手手臂上就纏著跟這個差不多的佛珠,長長的一串,足有一千零八十顆。
“虛靈草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答應奴家一件事。”幽若收回手,黛眉微挑。“我要見他,當麵問他為何不想娶我。”
“好。”駱青瑤翹起唇角,身影一晃,人便到了牢房門外,利落將門鎖上。“小僧馬上回來,施主莫急。”
幽若是第一次見他施展輕功,洋溢臉上的戲謔笑容一點點凝固在嘴邊。
這麼快的速度,莫說是抓住南宮澈了,就是父親怕是都躲不過他。
駱青瑤回到地麵,把裂風招來,回神仙府讓南宮瑞換了衣服,戴上麵具,又把他的眼睛蒙上,交代一番,帶他一塊折回別莊。
南宮瑞見識過裂風的速度,卻從未想過,會快到如此地步。
他一句話沒說完,人已經被駱青瑤帶著進了地牢的樓梯。
“小神仙,你確定真的要我做這個壞人?”南宮瑞心中忐忑。
幽若全身上下都是毒,比師父還要毒,他可不想因為假扮哥哥,而死在她手上。
“你當過好人麼。”駱青瑤噎了一句,涼涼的語氣。“有小僧在,就算她毒死你了,小僧也能把你從閻王手裏救回來。”
“小神仙,你可別嚇我。”南宮瑞有點想哭。
他到底選了個什麼樣的主子?她的意思不就是告訴他幽若會下毒麼。
“死不了,放心吧。”駱青瑤頓住腳步,嘴角抽搐的給了他一顆解毒丸,自己也含了一顆在口中。
南宮瑞瞧見她的動作,默了默,也把解毒丸含在嘴裏。
原來她也怕啊……這個發現讓他的心情莫名的變好。
到了最下麵的一層,駱青瑤跟守衛拿了鑰匙,領著南宮瑞不疾不徐的朝著關押幽若的牢房走去。
南宮澈平素總戴著那張銀質的麵具,為了不露破綻,南宮瑞也戴上了,還特意換上了南宮澈最喜歡的緋色錦袍。
幽若聽到動靜,下意識扭頭,驚見扮作南宮澈的南宮瑞,嘴巴不可思議的張大。“小和尚你……”
“施主不是要見他麼,正好他在宣城,小僧給你找來了。”駱青瑤把牢房的門打開,抬腳進去。“好了,你們可以談人生了。”
南宮瑞側眸掃她一眼,懸著的心莫名放下。
隻要她不出去,幽若就算下毒,他也不會死。
“奴家跟他沒什麼好說的!”幽若開口的同時,身子掠出去,握在手中的發簪,毫不猶豫的朝南宮瑞的胸口刺過去。
南宮瑞避開她的攻擊,閃身避到駱青瑤身後,嘴角抽搐的異常明顯。
女人的話果然信不得,這哪裏是要談人生,分明是要談生死葬禮嘛。
駱青瑤站著不動,左手撚著佛珠,目光清冷如月看著幽若,暗暗防備她下毒。
幽若被關了許久,滿肚子都是火氣,眼見一擊不中,招式愈發的淩厲起來。
南宮瑞抿著唇瓣,盡量避開她的攻擊,死忍著不還手。
南宮澈話不多,除了跟牡丹在一起時溫和些,平日裏對誰都冷冰冰的。
他之前沒少假扮他,因此心裏很清楚,想要讓幽若不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吭聲。
“南宮澈,你為什麼不還手!”幽若越打越恨。“我到底哪裏配不上你,你倒是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啊。”
南宮瑞避開她手中的發簪,忽然而然的攫住她的胳膊,將她抵到牢房的牆上。“你真想知道答案,嗯?”
他個子很高,剛過及笄之年的幽若,仰起頭也才到他肩頭。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出手,一時愣住,怔怔看他。
牢房裏點著長明燈,火光搖曳映照她泛著怒氣的麵容,乍看之下,竟有幾分嬌憨之態。
南宮瑞移開視線,涼涼勾起唇角。“本君嫌你醜,所以這婚,必須退。”
“南宮澈你找死!”幽若回過神來,手中赫然多了一把藥粉揚向他的臉。
南宮瑞鬆開手,及時閃身避回駱青瑤身後,刻意壓低嗓音。“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駱青瑤嘴角抽了抽,差點想一巴掌拍死他,不會拒絕人就老實閉嘴好麼。
眼看幽若又殺上來,駱青瑤袖袍一揮,彈出夾在指間的藥丸將她的穴道止住。“施主要見的人小僧帶到了,該問的話也問了,小僧的東西呢。”
幽若動彈不得,雙眸恨恨睜大。“在奴家的荷包裏,草綠的瓷瓶。”
駱青瑤挑了挑眉,抬腳過去把她的荷包取下來。
上次她的荷包裏就一堆的毒藥,沒想到這次又多了很多。她挑挑揀揀,最後幹脆全拿了,一點都不客氣。“多謝施主美意。”
“臭和尚,有你這麼貪心的麼。”幽若氣得大罵。“臭小人,臭禿驢!”
駱青瑤摸了摸鼻子,把她的荷包拎在手裏,好笑的衝她眨眼。“你還可以罵小僧是妖僧。”
語畢,丟下她,示意南宮瑞出去。
牢門重新鎖上,南宮瑞回頭看了眼幽若,更加確定自己是真說錯話了,她雖然比不得牡丹,但真的一點都不醜。
出神的功夫,鼻尖刮過一陣勁風,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悶響,跟著便是幽若的叫罵聲。
南宮瑞本能的抖了下,猶豫著要不要繼續留在這小和尚身邊。
她武功這麼高又會下毒,萬一哪天自己做錯事,想想就覺得會很慘。
回到神仙府,駱青瑤把幽若荷包裏的瓶子都拿出來,確定草綠的那隻瓶子裝的真是虛靈草,跟著便坐到屏風後煉藥。
南宮瑞站在一旁看了片刻,忍不住開口:“小神仙,那虛靈草我能不能拿走。”
“可以,不過要留一半給小僧。”駱青瑤抬了抬眼皮,唇邊滑過一抹古怪的笑容。“你最好別碰那東西,虛靈草顧名思義,男子碰了,可是會虛一輩子的。”
南宮瑞的手伸到一半,訕訕收回。“那還是算了吧。”
駱青瑤忍著笑,不再理會他。
南宮瑞討了個沒趣,坐了一會覺得無聊,遂起身出去找裂風玩。
才幾天的功夫不見,那馬兒似乎又大了一圈。踱步過去,發現四周好像都有玄機的樣子,他趕緊頓住腳步,招手叫它過來。“裂風,過來讓我看看你。”
裂風丟給他一對白眼,扭頭往別處走去。
南宮瑞不敢跟上去,氣得跳腳的哇哇大叫。“你這馬兒長脾氣了還!”
裂風回頭,看他的眼神頓時充滿了鄙視。
南宮瑞接收到它的視線,更加鬱悶,可又不能跟一隻神獸計較。那一蹄子下來,他的小命就要嗚呼了。
發了會呆,遠遠看到有婢女端著托盤從回廊那邊過來,索性閉上眼。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南宮瑞聽出不對勁,禁不住睜開一條眼縫,暗自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