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滑過一抹讚許,麵上卻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
過了片刻,他擺手示意慕公公上前,親手將一枚玉印放入金盤。“見此印如同見朕,大師帶在身上,或許會用得上。”
“無塵多謝聖上隆恩。”駱青瑤略略頷首施禮。
從皇宮回去,神仙府門外圍滿了過來看熱鬧的百姓。
府中的一幹人等,正在往外搬東西,光是馬車就停了十多架。
駱青瑤略無語,知會車夫一聲,避開圍觀的百姓施展輕功入府。
“回來這般快,我還以為父皇會留你陪他下棋。”容墨站在廊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國師大人。”
駱青瑤揚起唇角,腳步飛快的跑過去,猴子一樣往他身上撲。“皇帝讓我隨你出征南蜀,還給我一枚玉印,說是見印如見他。”
容墨被她撞的往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圈住她柔軟的小身子。“這麼高興?”
“當然高興了。”駱青瑤眨了眨眼,笑的一臉開心。“雖然跟我的計劃有差別,但結果是一樣的。”
“先回屋喝口茶。”容墨牽起她的手,轉身進了書房。
駱青瑤坐下,看到聖旨丟在案上,不由的好笑。
對她來說,這東西確實沒有太多的價值。
喝了口熱茶,管家過來傳話,說是城中王公貴族有禮送上門,問她收不收。
“收,都留在這邊吧,國師府那邊什麼都不要放。”駱青瑤翹起唇角,頑皮的衝容墨眨眼。“是不是要開始洗牌了?”
“洗牌?”容墨聽不懂她的意思。
“朝中老臣仗著功高,日後你若是登基,定會幹涉新政頒布。”駱青瑤唇邊的笑意漸濃。“要不要我祝你一臂之力。”
“你想助我?”容墨故意裝出懷疑的樣子。
駱青瑤直接丟了一對白眼過去。“不是想,是必須要。”
容墨目光寵溺的打量她片刻,唇邊溢出一串串愉悅的淺笑。
坐了片刻,管家又過來傳話,說是東西都已經裝車完畢,詢問何時啟程。
駱青瑤眨了眨眼,抓起容墨的手一起開門出去。“這就走。”
來到前院,青玄和府中收留的小孩已經在等著,見她出現,旋即含笑施禮。“國師大人。”
“走吧。”駱青瑤鬆開容墨的手,下意識側眸看了他一眼。
他臉上還帶著那副冷冰冰的麵具,嘴角卻揚的高高的。
走出神仙府大門,百姓仍舊以小神仙稱呼她。駱青瑤微笑以對,不疾不徐的登上馬車。
國師府離神仙府不遠,原本不用這麼急著搬過去,但是皇帝下旨,不得不照做。
重要的東西基本都沒動,就是做做樣子,搬了些家具和行李。
而國師府這邊,去行宮參加賞菊會那日,容墨就安排人進去打掃了,並換下了府中的傭人。
駱青瑤看著車外夾道祝賀的百姓,忍不住偷笑。“我可能不是最好的國師,但絕對是最專業的神棍。”
容墨輕輕點了下頭,伸手環住她的腰,貪婪輕嗅她發間的清香。
逸王府跟國師府之間確實有密道,待他恢複她的身份,白天她是國師,夜裏就是他的王妃。
“容墨……”駱青瑤發現發現他又故意占便宜,俏臉依稀泛起緋紅。“把你的手拿開。”
容墨唇邊噙著一抹笑,非但沒有拿開手,反而收緊力道幾乎要將她整個納入自己懷中。
駱青瑤無奈的瞥他一眼,隻好由他去了。
誰讓她平時沒事就占他便宜……
路過寧王府,容霄站在門口,臉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身上冒出陣陣駭人的寒氣。
駱青瑤掃他一眼,無意識蹙眉。“容霄最近好像很安分。”
“祭天大典之前,老國師不會讓他有什麼動作。”容墨淡淡掀唇。“容旭那邊也不會,父皇正在氣頭上,這時候去捋虎須,不是明智之舉。”
駱青瑤撇嘴,他說的很有道理,事實也確實如此。
馬車一路向前,路過駱將軍府門外,駱青雪和她的母親站在門前的台階上,神色各異。
駱青瑤想起將軍府中那座廢棄的園子,不免有些黯然。
若是沒有欽天監的批注,她的這一世就不會變成那樣,也不會被師父從現代給踹回來。
這一切的起源,她查到現在,除了知道手上的胎記跟無相門的符文一致,其餘一概不知。
師父也是坑,都送她回來了,也不告訴她這一世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
少頃,馬車車隊停下。
駱青瑤下了車,緩緩抬頭望向門上的牌匾。
國師府三個碩大的狂草字體,鎏金的顏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抬腳走上台階,身後的道賀聲如潮水一般湧來。她轉過身,唇邊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單手豎掌施禮。“三日後,入冬前的最後一場雨會來,諸位施主最好提前準備禦寒的衣物。”
語畢,她宣了句佛號,撚著佛珠轉身進入國師府。
這府邸比神仙府要大,院中寒氣四溢。
駱青瑤無意識的往容墨懷裏縮,黛眉深深蹙起。
就算這宅子許久無人居住,也不該如此陰冷。舉目四顧,發現院內的樹木,皆以倒八卦的方位栽種,頓時對那老國師生出幾分忌憚。
此風雪陣,最聚寒氣,常年居住在內,對練武之人來說,是好事。
對那些下人而言,除了夏季會覺得涼爽,剩下三季簡直度日如年。
“可是有不妥之處?”容墨回頭,示意管家將大門關上,輕輕擁著她往裏走。“方才為何停步。”
“入門既是入陣,此陣不觸碰到死門不會觸發機關,但尋常人呆在此陣中,會落下終身的病根。”駱青瑤握緊他的手,又往他懷裏縮了縮。“要破陣,隻能將院內所有的樹都挖起來。”
“那你住到逸王府去,這邊留空。”容墨適時提出建議,唇角微微向上揚起。
是他建議父皇下旨之時,要她立即住進國師府,也知道這宅子進門就是入陣。
此陣是老國師為了練功所設,早年他帶白桐前來拜訪老國師,他跟自己提過。
而駱青瑤怕冷。
“這樣真的好麼?”駱青瑤有些心動。
她不太喜歡大興土木,勞民傷財不說,沒準還沒弄好她就回去了。
“如何不好?”容墨唇邊噙著一抹笑,神情愉悅。“有地道,院牆還開了暗門。”
她總要住進逸王府的,越早越好。
“那就住逸王府,我要住暖閣。”駱青瑤舔了舔嘴角,臉上揚起笑容。“你跟我一起住暖閣。”
“那是自然。”容墨捏了捏她的肩頭,領著她去了主院。
駱青瑤心情好,進去看了一圈,沒什麼發現,於是讓他帶自己回逸王府。
“還是走書房。”容墨揉揉她的腦袋,轉身帶她出去。
書房的布置沒動過,裏麵還是原來老國師住時的樣子。
駱青瑤背著手看了一圈,在一幅畫像前站定,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容墨,這是我空無師父,你看他的手!”
容墨循聲望去,隻見畫上繪著一名側身而立的男子,身上穿著灰色的僧袍,麵如冠玉,仙風道骨。
他左腕上垂下的佛珠,竟是跟駱青瑤手上的那串一模一樣!
之前他來過幾次國師府,不過都是在前院花廳,從未有機會進入老國師的書房。
可畫上的男子,確實是空無大師。
那日在龍泉寺有幸得見,他身上就穿著那件灰色的僧袍,那縛妖索也是從他手上取下。
隻是為何,戴到駱青瑤手上卻是取不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駱青瑤望著那畫像,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除她之外,縛妖索選的每一任主人,都是男子。
而師父是其中之一。
“我猜,可能跟你手上的胎記的有關。”容墨攬著她,劍眉深深擰起。“空無大師手中,是否也有胎記。”
胎記……駱青瑤仔細想了想,輕輕點頭。
師父的左手上,確實有一枚類似符文的胎記,而且那胎記跟她手上的十分相似。
抬手按了按眉心,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激動道:“容墨,我現在很肯定,第十道符文對應的人是男子!”
“而且這個人是容修。”容墨說出她心裏想到的答案,臉上閃過一抹不悅。
“是他。”駱青瑤忽然覺得很不開心。
夢境裏看到的那個孩子,不是她和容墨生的,而是跟容修。
失憶之前,這一世的她可能……可能已經跟容修發生了不可描述的關係。
或許正是因為容修掌心的符文顯現,他才會兵敗南蜀,重傷而回。
這一世的她是貴女星,容修是貪狼,兩星原本不會有交集,結果被外力所控,相合之後元氣大傷。
等到再次相合,誅殺帝星易如反掌。
若是她沒有回到這一世,容墨必死無疑。
“別想了,事情或許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容墨的嗓音隱隱發寒。
就算她跟容修已經行過房,他也娶定了她。
即便是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容墨,你聽我說。”駱青瑤難受的抱住他,有點想哭。“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他對她那麼好,比師父對她都好。
“走吧,我相信你不會那麼狠心。”容墨揉著她的腦袋,唇邊浮起淺笑。“哭了?”
“才沒有……”駱青瑤使勁在他懷裏蹭了蹭,再次抬頭去看師父的畫像。
老國師跟師父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把師父的畫像掛在書房裏,走的時候又不帶著。
而且他會的陣法,師父都會,並且比他厲害百倍。
“容霄和容旭跟老國師關係最為親近,趁著還有時間,你要不要去見容霄,打聽畫像的來曆?”容墨輕咳一聲,徐徐打開機關。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駱青瑤冷靜下來,忽然想起婉柳給自己的密信。“之前在我和娘親的園子裏服侍的人,被誰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