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諾一愣，收了腳：“你當初不是想把我一起炸死嗎？”
沒想到秦慕竟然非常坦然地點了點頭：“嗯，你要是當時主動放手了，我就把我們三個都炸死。”
可是禹諾卻沒有鬆手，寧願死也不肯鬆開他的手。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父親為什麼選擇了自殺。
他父親不死，秋娜就永遠都是人質。
他不死，禹諾就永遠都是人質。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離寒澈護得再好，也抵不過有人時時刻刻惦記著禹諾，用禹諾來要挾他，甚至要挾離寒澈。
隻有他死了，伴隨著地下城的所有東西才會真正被瓦解，禹諾才會真正得到解脫。
父親的自殺不是因為愛而不得的絕望，而是成全了自己最愛的人自由和幸福。
曾經隻是父親強加給他的執念，在鬆手的瞬間，望著禹諾的眼睛，他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隻是，這些話，他不會再告訴禹諾了。
禹諾不想理他了，重活一世，還是這麼氣人。
明明長得都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可是看著現在縮小一號的秦慕，還是跟過去沒什麼兩樣。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背對著秦慕，鬆懈地笑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氣息和感覺沒有變，所以就算樣子變了，也像是他故意戴上了麵具偽裝，倒是沒什麼區別。
她又給秦慕倒了杯水。
秦慕捧著水杯，笑得又乖又可愛。
十五歲少年的模樣，本就長得又帥又靦腆，這麼一笑，倒是一點曾經的戾氣都沒有，隻剩下少年氣。
“你說，要是我們三個都死了，然後是不是三個都會重生？哇，要是三個一起重生，你是不是也是個小孩子？”
雖然長得一臉少年模樣，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很欠揍。
禹諾無語地看他：“萬一我重生到了一個老奶奶身上呢。”
秦慕捧著杯子唔了一聲：“也對，還是現在這樣好。”
禹諾又笑了起來，認認真真地打量他：“你現在多大了？”
“三十三啊。”秦慕眨了眨眼睛。
“我是問你現在這個。”
秦慕喝了口水，麵不改色：“十八。”
禹諾一臉不相信：“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就十八了。”
“十八連一米八都沒有？還能長嗎？”禹諾憂心忡忡地問。
秦慕：“……你跟著離寒澈學壞了。”
禹諾忍俊不禁一下笑出了聲，看著眼前的秦慕，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太好了，你還活著。”她感慨萬千，又平和溫柔。
秦慕握住禹諾的手，望著她黑亮的雙瞳，不由得腦海中浮現出顏寒煙的一雙眼睛。
其實她們兩個人並不像，眼睛也長得不一樣。
禹諾雖然家逢巨變，曾經還在孤兒院流浪了兩年，但是她在離寒澈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愛下，她也是無憂無慮地成長。
離寒澈給予她的，是許多人終其一生都難得到的。
所以，哪怕後來知道了真相，禹諾也從來沒有因為厭惡和憎恨而迷失自己。
這份愛已經讓她足夠強大。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禹諾獨自的成長也已經足夠耀眼。
所以時至今日，禹諾的雙眸依舊清澈明亮，仿佛能夠照亮人心。
但是顏寒煙不一樣。
那雙清透的雙眸深處隱藏著的是難以言喻的悲傷，她用可怖誇張的妝容掩飾自己的真麵目。
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除了她自己。
她的幹淨清透來自於她內心的堅定不屈。
雖然，在他看來，這是一種愚蠢至極的行為。
禹諾倒也沒有掙開他的手，隻是有點意外秦慕在走神。
她眼睛一轉，輕聲問：“你在想什麼？”
秦慕回過神，抬眸望著禹諾，盯著她柔軟的紅唇。
她要參加活動，所以塗了口紅，看上去十分的香豔而不豔俗。
“小諾。”
“幹嘛。”
秦慕頗為嚴肅地指指唇，道：“我想親你。”
禹諾：“……你是想挨揍嗎？”
秦慕哀怨地看著她：“離寒澈親你就可以，我親你就不可以。你偏心。”
“你能再幼稚點嗎。”禹諾翻了個白眼，“他是我老公，你頂多算我哥。你見我親哥親過我嗎。”
被顏寒煙說幼稚，秦慕冷臉，但是被禹諾說幼稚，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據理力爭：“我現在才十五歲，十五歲隻是小孩子。”
“我兒子才四歲，我老公也不讓他親，你能小過他嗎。”禹諾反駁完又想起，“你不是說你十八歲嗎？”
秦慕哼了一聲甩開禹諾的手，跨坐在椅子上，扭著頭道：“你就是偏心，我都死了一次了，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禹諾：“……”她怎麼有一種這些話似曾相似的感覺？
噢對，她對離寒澈作天作地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這會兒現世報來了。
秦慕以前的行為就不太成熟，而且因為反社會人格障礙，做事全憑喜好，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如今頂著一張十五歲的稚嫩少年的臉，撒起嬌來更是一點都不含糊。
禹諾不由想起自己那兒子來。
爹不在的時候，撒嬌撒的那叫一個歡快，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媽咪來媽咪去的軟到你心坎兒裏。
他要做什麼你要是不答應，立馬戲精似的眼淚汪汪看著你，也不哭出聲，就那麼小聲抽泣，眼淚啪嗒啪嗒掉。
全家上下已經被這種招數騙了無數回了。
爹在的時候，從來不撒嬌，也不任性，正兒八經地喊你母親大人，臉上連表情都沒有一個，說什麼都是——嗯，知道了。
禹諾想想兒子，再看看秦慕，一個年齡四歲，一個十五歲，都是不省心的主。
她歪著頭去看秦慕，像個知心大姐姐，小聲道：“你喜歡上哪個女孩子了嗎？”
秦慕沒說話，扭頭看著禹諾，顯然是比禹諾還困惑：“你在說什麼？我不就喜歡你嗎？”
禹諾的感受其實是非常明顯的，曾經秦慕表現出的占有欲和離寒澈不相上下。
如果還是那時候的秦慕，她不會單獨和他相處。
但是現在不一樣，不是他容貌少了攻擊性，而是情感上少了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