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這之前卡爾已經對離寒澈早就沒了仇視的心態,那麼在顧蘇出現的一瞬間,卡爾對離寒澈充滿了感激。
有人說,男人很難忘記自己的初戀,卡爾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是他自己確實忘不掉。
他家庭出身不好,學校裏也是個刺頭,混混們怕他,但是因為學習好,所以沒人敢招惹他。
而顧蘇,出身比他還不好,母親是個偷渡客,又被人給強暴了生下她,生父不詳。
後來她出生才知道生父應該是個當地的白種人。
但其實顧蘇的母親是一個不服輸的堅強女人,哪怕自己遭受了非人的對待,做著最粗陋的工作,對女兒的教育也絲毫不鬆懈,更沒有破罐子破摔。
然而,最後因為長期接觸放射物,在顧蘇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他們兩家挨在一起,兩個人幾乎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
卡爾年長一歲,因為受父親家暴的影響,最初也愛欺負顧蘇,扯她的頭發,在她書包裏放蜘蛛放其他嚇人的昆蟲。
每次顧蘇都被嚇得臉色發白,但是從來不尖叫,也不會哭。
他一度認為顧蘇腦子有問題。
但是顧蘇的母親去世後,瘦小的人捧著自己母親的骨灰,走得跌跌撞撞,最後在母親的墓碑前哭得暈厥過去。
那一刻,卡爾突然感覺到了心痛。
也是從那天起,他再也不欺負顧蘇了,他覺得自己不能成為自己父親那種隻能欺負女人的人渣。
也是從那天起,他開始照顧顧蘇,保護顧蘇。
兩個缺少了父母關愛的孩子很容易就走到了一起,甚至偷嚐了禁果。
可是卡爾成年的時候選擇了去當兵,祖父母也完全將顧蘇當作未來的孫媳婦一般疼愛照顧。
然而,當兵半年後,顧蘇傳來了死訊。
因為有人想要追求顧蘇,顧蘇不從,被對方扔進了海裏。
當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月,警方已經定了案,失足落水死亡。
甚至,找不到遺體。
在爺爺奶奶哭訴的話語裏,卡爾才得知了真相。
他找到了那個追求不成殺人的公子哥,將對方打得終生癱瘓,也差點把自己送進了監獄。
後來他就遇見了傑夫,也進入了安全局。
可是他找了大半年,找不到顧蘇的屍體,也找不到她的人。
他隻能當作顧蘇已經死了。
然而,顧蘇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
後來找的女朋友多多少少都有顧蘇的影子,從來不肯用心,所以也總是被甩、被劈腿。
隻是,他根本不在意。
他看到離寒澈和禹諾這麼恩愛,以為自己後半輩子隻能找一個踏實、蠢一點的女人結婚了事,卻沒想到受個傷,竟然遇見了顧蘇。
他和顧蘇之間的事,隻有傑夫和離寒澈知道。
隻是這麼多年,他們誰都沒有在他麵前提過,也任由他像個花花公子一樣穿梭在花叢中。
他萬萬沒想到,離寒澈說找個漂亮小護士來照顧他,是找的顧蘇。
離寒澈這隻死狐狸,究竟什麼時候找到人的,又瞞了他多久了!
因為激動,他身上的血壓和心跳都在上升。
顧蘇看著心電監控,微微蹙眉,略顯嚴厲:“卡爾副部長,請你對自己的身體負責。”
卡爾眼睛都不眨地望著顧蘇,哪怕是過去了十幾年,她的麵容依舊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
比過去成熟了,也比過去有膽量了。
“你以前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卡爾戴著氧氣罩,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
顧蘇目光微垂地注視著他:“人是會變的,更何況,我已經長大了。二十九歲不會再像十七八歲那樣天真、懦弱。”
卡爾想起剛才她說的話,心口一緊:“你剛才說……你已經結婚了?”
顧蘇給他調整好點滴,輕聲道:“我結婚十年了。”
卡爾的心口驀地一疼,一瞬間就好像疼得喘不過氣來。
再次見麵,卻是這樣的境地。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看著顧蘇動作熟練地去衛生間打了熱水過來給他擦拭手腳。
他道:“那我當個第三者吧。”
顧蘇的手霎那頓住,完全沒料到卡爾會說這個:“什麼?”
“我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追你,你不用出軌,隻要搭理我就行。”卡爾還在幽幽繼續說。
顧蘇朝著他腳底的穴位就按了過去。
“嗷~”卡爾疼得狼嚎,可有被捆成了木乃伊,動彈不得。
“你是安全局的副部長,你這樣你讓你祖父母在天之靈還能安息嗎。”顧蘇冷聲訓斥,“卡爾,我隻是作為護士來照顧你,如果你再這樣,我就隻能申請離開。”
卡爾頗為無辜地微微轉頭看向顧蘇:“還是小時候的你可愛。”
十幾年的分隔,似乎沒有讓卡爾對顧蘇產生多少的距離感,反而更加親近。
可顧蘇在聽見他那句話後卻垂下了視線,輕聲道:“現在你如果再敢給我放蜘蛛,我就塞你嘴裏。”
卡爾:“……”他突然很想知道,這十年裏她都發生了什麼。
顧蘇給他擦拭幹淨,端著盆子去倒水,回來的時候袖扣沾上了水,不由將袖子挽了起來。
雖然隻是露出了一小截的手臂,但卡爾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她手臂內彎上的一道淤青。
“你手臂怎麼回事?”他問。
顧蘇這才發現到自己淤青的地方露了出來,下意識地又將袖子放下來遮住:“沒什麼,自己給自己練習打針,青了。”
卡爾抬眸,盯著顧蘇,聲音低沉:“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你在撒謊。”
“你顧好你自己吧。”顧蘇看著差不多時間,起身往廚房去,“你想吃什麼。”
卡爾不答,看著顧蘇的背影半晌,說:“你丈夫家暴你?”
顧蘇腳步一頓,依舊沒有回答:“不說那就我做什麼你吃什麼。”
“我小時候,我爸打我,我身上就是那樣的痕跡。顧蘇,你騙不了我。”卡爾依舊答非所問,但是他卻十分清楚那是什麼痕跡,更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造成的。
顧蘇平靜道:“和你沒關係。”
他漸漸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