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的禹諾緩緩鬆開手，退開兩步，眼睛微眯：“你想殺我？那你殺的就是你自己。”
“你不是我。”耳邊的音樂乍然消失，禹諾眸光裏堅定不屈。
“我當然是你。”長發禹諾放下手裏的槍，張開雙臂，盈盈淺笑，“不信，你開槍試試，你打不死我的。”
“就算打不死你，你也不是我。”禹諾子彈上膛，“你殺了那麼多人，可其中有一個是我絕對不可能動手的人。”
她的目光遠遠望著長發禹諾的身後。
長發禹諾轉頭，也落在了那具屍體身上——離寒澈。
她冷笑一聲：“你錯了，他才是最該死的一個。從一開始就欺騙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一句實話！他還阻止我報仇，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他不過是用一種虛假的愛來控製我，囚禁我！”
“你錯了！”白霧變得清澈，不僅驅散了那猩紅的血霧，還漸漸變得稀薄，透明。
血霧之下是如同地獄般的屍體，而這一側卻有著藍天白雲，濃厚的雲霧之上，是還未曾破開的光芒。
“你錯了。”她又說了一聲，“從開始就錯了，父母家人慘死，我心中的確恨他們，我是想殺了他們，但我更想讓他們接受應有的製裁。”
她一步步上前，血霧似乎不能承受這白熾的溫度，被逼得漸漸壓縮。
“至於其他人，我從來就沒有恨過。”她望著那成堆的屍體，眼底清明，“我不恨他們，更不會去想要殺了他們。不是所有和我有過節的人我都想殺掉，這不是我，我也不是殺人狂魔。所以你也不是我。”
血霧被壓製到了最小，地上所有的屍體都消失不見。
禹諾的身後，是破開雲層的太陽，陽光灑下，在她的身後漾起一片金色的光芒，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我就是你。”長發的禹諾靠在最末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們分不開，因為你無法排斥我，更不能驅逐我。”
她抬手握住禹諾的槍管，抵在自己的心口上：“開槍啊，你難道不想回去見你的澈叔叔？或者，我們就永遠留在這裏，你在這裏陪我，永遠陪著我。”
禹諾眼底滑過一抹悲傷，又有決絕：“我不會傷害我最愛的人，永遠不會。”
砰！
一聲槍響，她打中她的胸口，卻隻有一個空洞，沒有一點血流出來。
長發的禹諾漸漸揚起了一抹諷刺般的笑，她的身影卻在後麵那道陽光之下越來越淡。
最後，血霧徹底消失，隻留下了一抹濃重的白霧，小小地，團在半空中。
禹諾抬手輕觸，白霧散開，順著她的手融入她的身體。
她轉過身，陽光明媚的天空之下，依舊有陰霾。
那一片漂亮的淺藍色桔梗花海迎風擺動。
這樣就很好了，她想，至少，澈叔叔他們肯定都還活著。
這就很好了。
【小諾……】一個聲音再次從天上傳來。
禹諾環顧，桔梗花海旁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大門。
禹諾快步走過去，推開大門，【澈叔叔……】
身後的桔梗花海由遠及近地，正在有很小的一部分正逐漸變成了玫瑰花，緩慢地推移。
可惜已經走入大門的禹諾沒有發現。
醫院床上，禹諾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諾！”離寒澈立即抱住她，眼底充滿了急切。
禹諾握住他的手，唇角揚起了溫暖的笑：“澈叔叔。”
看到她醒過來，禦先生和離謙塵都鬆了口氣。
“小諾，你看到了什麼。”禦先生也不管他們現在是不是需要一點時間，隻想確定事情有沒有得到解決。
離寒澈將她抱在懷裏，坐起身，溫柔地在她額頭親了親。
禹諾緩和了一下心境，點了點頭：“我看到另外一個我。”
禦先生嗯了一聲，也點頭解釋：“秦慕的心理暗示要想剔除不易，所以我和謙塵隻能將這種暗示進行了填充，讓你自己麵對。”
所以，夢境裏的那個她說是她自己其實是真的。
就像是被實體化了的仇恨。
禹諾又將在夢境裏發生的事都一一講出來，最後抬起右手：“最後她化成了煙霧和我融為了一體。”
離寒澈聽得蹙眉，不由看向禦先生：“這意味著沒有根除嗎？”
離謙塵道：“那其實就是小諾本身的一種情緒，是根除不了的。”
禦先生對這個問題並不關心，反而道：“除了這些，還有什麼，你還看到了什麼。”
禹諾思索了一下：“陽光，藍天白雲，草原，房子，還有……”
“還有什麼？”禦先生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
禹諾有點忐忑地看了一眼離寒澈，小聲道：“還有桔梗花海。”
離寒澈溫柔地揉揉她的頭發，沒說什麼。
離謙塵和禦先生對視了一眼，神色有些嚴肅道：“小諾麵對的那個自己隻是她的一種情緒，無法根除。但是重要的不是她這種情緒，而是那片桔梗花海。”
離寒澈雖然不懂催眠，但卻聽懂了離謙塵的意思：“你是說，桔梗花才是真正的暗示？”
禹諾也驚得坐正了身體：“真的是這樣嗎？我、我看到的那片桔梗花很多很多。”
禦先生鄭重頷首：“你說你聽見了音樂，其實這都是一種心理暗示。反複出現，最後訓練成條件反射。”
“這意味著失敗嗎？”離寒澈問的直接。
禦先生沉默幾秒，問禹諾：“桔梗花有變化嗎？”
禹諾不安地看看他們，握緊了離寒澈的手：“我不知道，我推門的時候，桔梗花還是那樣。”
就連離謙塵都神色凝重起來：“如果桔梗花沒有變化，也就意味著我們失敗了。”
“那我再進去一次？”禹諾立即追問。
禦先生搖頭：“沒有用，這種暗示可以進行一次，卻不能進行第二次，一個是沒有效果，第二一個是反複接觸，小諾也會受到影響。”
“那要怎麼辦？”禹諾無法想象自己萬一有一天她發瘋了會做什麼。
離寒澈將她往懷裏帶了一下，鄭重而認真：“從這一刻起，你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