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諾想起秦慕每次總說的那些話,想起自己對秦慕越來越不抵觸的那些情緒。
她甚至想要救他,可他就是這麼回報她的!
“禹諾。”離寒澈的身後,是西裏爾虛弱的聲音。
禹諾神色又怔了一下。
“小諾!寶寶,看著我!”離寒澈單手捧著她的臉側,目光深邃,“不要聽他們的聲音,想著我,在外麵等我。”
禹諾原本還想反駁,可眼裏觸及到離寒澈肩膀上的傷口,就什麼都不再反駁了。
所有的仇恨和離寒澈比起來,永遠是不值一提的。
她點了點頭,濕漉漉的大眼睛裏滿是歉疚和難受。
“禹……”身後的西裏爾不死心地還在開口。
離寒澈轉身就是一槍:“我不讓她動手,不代表我不會動手。”
禹諾也發現自己聽見西裏爾的聲音就會情緒激動,她捂著耳朵,大步朝著通道前麵而去。
通道裏,死了兩個人,殘了兩個人。
秋夏什麼都看不見,卻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冷笑道:“這還真是像秦家的作風了,秦慕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哈哈哈……”
離寒澈從軍需袋裏拿了兩個止血帶纏上自己的傷口,鎮定而從容道:“三十幾年前,禹煬第一次接觸地下城,遇見了你和秋娜。你喜歡禹煬,或者說,你和秋娜同時愛上了禹煬,而他卻對秋娜一見鍾情。”
秋夏的笑聲戛然而止,驚疑不定地望向離寒澈的方向:“你是誰?”
“秦問和你們姐妹倆都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從小就希望將來能夠娶秋娜為妻。”離寒澈包紮好了傷口,由始至終神色都極為平淡,“而這其中,還有一個陪著你們一起長大的,西裏爾,副使先生。”
此時,就連西裏爾都震驚地盯著離寒澈,這些事,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愛上了秦問,對於當時才隻有十幾歲的你來說,這是一件很可恥也羞於出口的事。所以,你將所有的愛都化為了對秋娜的恨。
而在秋娜跟著禹煬離開地下城私奔之後,你將這種恨,轉移到了她的妹妹,秋夏身上。”
“你不可能知道這些事!”西裏爾嘶聲大喊,可失血過多的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
然而離寒澈卻波瀾不驚,聲音沉穩而緩慢:“可你依舊愛著秦問,看著秦問因為秋娜的離開而日漸消沉,你做了一件事。”
他的目光又緩緩落在了秋夏的身上:“他迷暈了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地下城的你,將本就和秋娜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你,化妝成了秋娜的模樣,秦問,強暴了你。”
秋夏灰蒙蒙的眼睛漸漸泛紅,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她嘴角掛著一抹似瘋狂又似絕望的笑:“對,對!你都說對了!我姐姐答應我的,等安頓好就來接我。禹煬哥哥後來來了,可是他,這個人!他把我鎖了起來!”
禹煬沒有見到秋夏,又有任務在身,自然不可能盡力尋找。
等到禹煬調查了資料離開,地下城被毀,西裏爾對秋娜和對禹煬的恨就延續在了沒能離開的秋夏身上。
“就那一次,我就懷了秦問的種!我原本想要打掉的,可我還是舍不得,那畢竟也是我的骨肉。”秋夏顫抖著手拉住早已沒了體溫的屍體,臉色變得猙獰,“可是秦問,秦問竟然搶走了我的孩子!還殺了他!”
“秦問沒有殺了他,反而收養了他,作為秦慕的替身進行培養。”離寒澈的話就連西裏爾都呆了一下。
然而秋夏憤然道:“我不管他有沒有殺了我的孩子,這一切都是秦問造成的,都是這惡心的地下城的錯!我要毀了這一切!我要殺了他們!”
“所以你勾結了萊恩家族,想讓自己的兒子將來當地下城的領主。”離寒澈知道他們在這次事件裏的每一個動作。
秋夏握住了自己兒子的手,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聲音清透絕望:“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反正……你們會殺了他,哈哈哈……”
秋夏抬起手,手裏的匕首直直地插進自己的脖子。
鮮血四濺,離寒澈卻無動於衷。
最初幾乎奄奄一息的西裏爾卻還強撐這身體,冷冷地和離寒澈對視。
“你不可能知道這些事。”他依舊糾結著這個問題,這些陳年往事,離寒澈根本就不可能會知道。
然而離寒澈卻隻是處變不驚地拿出了一個有些陳舊的日記本。
那日記本上是一個粉色的外殼,上麵畫著一朵淺藍色的桔梗花。
西裏爾的瞳孔一縮,伸長了手臂想要去拿離寒澈手裏的日記本:“這是、這是……”
“秦問的日記本。”離寒澈卻並沒有讓他拿到,淡然道,“在他自殺前,他將你們之間的所有事都寫了進去,放在曼島曼德爾的奶奶那裏。”
西裏爾麵無血色:“他知道我……喜歡他?”
“他知道。”
西裏爾忽地一笑,長久以來難得的愜意和放鬆:“夠了,這就足夠了。”
身體的機能在一點一點流失,他閉上眼睛,想起一些曾經遺忘的回憶。
【西裏爾,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很美妙。那是一種輕飄飄的,就好像在天上雲朵裏漫步,延綿四肢,浸入心脾,柔軟得讓人想捧在手裏。】那是一個少年情竇初開,歡樂又浪漫的聲音。
【西裏爾,如果她想離開,我就讓她離開,如果這一切讓她過得難受,我就結束這一切讓她高興。】那是一個充滿了絕望的聲音。
【西裏爾,答應我,不要去傷害她和她的孩子們,那是她的血脈,她的延續。我累了,我也受夠了那些人,別再繼續了。】最後平靜的聲音溫暖又安詳,【對不起西裏爾,再見。】
再見,秦問。
他睜開眼睛,望著離寒澈,用盡最後一絲氣息,說:“秦慕自幼就被自己父親灌輸了一個信念,說他將來的妻子是秋娜的女兒。他對禹諾的感情深入骨髓,要想讓他放手,除非他死。”
離寒澈漠然至極:“那我隻能成全他,結束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