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那聖誕節我們一起吃個飯吧。”禹諾提議，也許，這會是他們最後一起吃飯了。
將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殷朗和馮瑩沒有再拒絕，他們也知道能夠相聚的時間少了。
“家裏情況還好嗎？”殷朗又小聲問。
禹諾點了點頭：“你們呢？”
殷朗苦笑一下：“還能怎麼樣，我父親一死，他們都想盡快得到殷家。”
馮瑩解釋道：“幸好伯父一早就立了遺囑，殷家都給了殷朗，加上有離家幫忙，那些人也不敢怎麼樣。”
陰雨綿綿，冷風吹過，禹諾隻覺得心寒。
她想，十年前離家會不會也是這樣，父母和大哥大嫂一夜之間全都離開，其他人虎視眈眈。
她澈叔叔當時也才十六歲，身邊還有兩個更小的離謙塵和曆陌玄需要保護。
沒有人可以依靠，沒有人可以信任，除了他自己。
她澈叔叔要用什麼樣的雷霆手段才能鎮壓住那些人，穩固離家，小心追殺者，還要去找她。
唐教官說從情報資料裏所知的離寒澈是一個智商極高的人，禹諾也一直知道她澈叔叔非常非常厲害。
“殷伯伯或許也是知道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馮瑩笑了一下。
禹諾再次捕捉到馮瑩的笑容，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上次還可以說是眼花看錯了，那這次呢？
為什麼她提到殷伯伯的時候，馮瑩總會有一種冷冷的嘲笑。
那不是高傲的對她冷嘲熱諷，而是一種她說不太清楚的……情緒。
“馮瑩學姐，你身體還好嗎。”她關切道。
馮瑩不明就裏：“還好。”
殷朗道：“你和小諾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可能還要和離謙塵他們談談公司的事。”
馮瑩也確實有點冷，聞言也沒有拒絕。
禹諾剛好想要和馮瑩私下談談，舉著雨傘，帶著馮瑩先回了車上。
保鏢就在車周圍守著，車上開了暖氣，馮瑩手腳暖和起來。
“馮學姐，上次在學校……你發生了什麼事嗎？”禹諾開門見山地詢問。
馮瑩身體一僵，扭頭看向禹諾：“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知道可能不該問，但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不得不問。”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打聽別人私事的人，但是馮瑩接二連三的反常行為讓她不得不深思。
是不是有什麼她忽略了。
情報，不就是在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事件中發生的。
馮瑩一瞬間整個人都開始陷入了防備，似乎很抵觸禹諾問這個問題。
“馮學姐，如果你不方便直言，我就直接問了。”開始學習各種知識後，現在要隱瞞她，除非是像離寒澈那樣喜怒不形於色，心思深沉的人。
馮瑩陷入了震驚和抵觸的情緒中，這會兒不管她問什麼，她都會格外緊張。
禹諾根本不給馮瑩緩衝的機會，張口直言：“你沒有和殷朗哥吵架，那是和殷伯伯吵架了？”
馮瑩喉頭滾動：“小諾你別問了，行嗎。”
禹諾哢地鎖了門鎖，目光溫和，語氣卻強勢：“不行。”
馮瑩神色一僵。
“我不是想打聽你的私事，但是你應該知道，有些事隱瞞會造成更多的問題。”
馮瑩身體微微顫抖，聲音緊得嘶啞：“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這和殷海平的死沒有關係。”
禹諾眼神一斂：“那就是和殷伯伯有關了。”
馮瑩眼瞳猛地縮了一下，驚疑不定地看著禹諾。
禹諾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不可思議又寒心的事嗎？”她想到了馮瑩那笑容下的深意，不是嘲諷，而是寒心。
“你別再問了！”馮瑩捂住耳朵，不想聽禹諾再提起那個人。
【你要知道，誘供有時候是非常殘忍的一個行為。對你至關重要的信息，對他人而言或許會是心底的一道不可言說的傷疤。撕開，便會鮮血淋淋。
你的善良和不忍，在這一刻都是多餘的。你必須要有冷靜而殘酷的心去麵對對方的崩潰，直到，問出你要的答案。】
唐未的話在她的腦海中回蕩，禹諾在學習的時候不知道這番話究竟有什麼樣的意義。
但現在，她知道，這要突破的不是他人的心理防線，而是自己的不忍。
究竟是情報重要，還是對方的心傷更重要。
“殷伯伯……做了什麼。”半晌，禹諾聽見了她自己的聲音開口。
馮瑩身體徹底僵住。
禹諾看向馮瑩，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冷靜的一天。
“還是說，他對你做過什麼。”
馮瑩一下撲上來捂住禹諾的嘴，手指還在顫抖。
禹諾垂下眼眸，什麼都不用問了。
“他已經，他已經死了，你答應我，不要說出去。”馮瑩壓低了聲音，眼圈通紅地看著禹諾，手掌死死地捂著她口鼻。
禹諾要推開她是很容易，但是馮瑩懷著身孕，她沒有用力，隻是拉開馮瑩的手，很是震驚。
“小諾你答應我不要說出去！”馮瑩又再次叮囑，她垂下眼，握緊了手，“我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知道他那天晚上喝醉了，我……他已經死了，我不想再追究了。”
禹諾點了點頭，聲音暗啞：“我答應你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孩子……”
“孩子是殷朗的。真的是他的！”馮瑩很嚴肅堅持地表示，“這一點我可以很肯定！”
禹諾見她臉上不像是假的，也鬆了口氣。
人已經死了，現在追究這些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如果讓殷朗知道自己的父親曾經做出這種事，他更沒有辦法再麵對。
隻是，禹諾真的覺得很震驚也很茫然。
到底她小時候認識的兩個伯伯，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還是，那隻是她的一場夢，一個幻覺。
“我和殷朗去了華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馮瑩垂頭，輕聲說道，“我知道殷朗希望以後你能來看看我們，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禹諾怔了怔，卻明白馮瑩的這種心態。
她的出現會時時刻刻提醒馮瑩曾經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