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掛鉤取下來，厚重沉悶的窗簾掉在地上。
禹諾籲了口氣，將椅子踩回正中，跳了下來。
禹元墨也不由鬆了口氣，這才出聲：“做什麼。”
禹諾果然被嚇了一跳，扭頭看他：“你怎麼每次都不聲不響地在我背後出聲，嚇唬我很好玩嗎。”
禹元墨抱著手臂站在門口：“你每次都擅闖我的房間，還倒打一耙說我嚇唬你。”
禹諾表示這是他的誣陷，根本不接這茬，看了下時間，蹙眉道：“怎麼還沒買回來呢。”
“你為什麼要買那些東西。”禹元墨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房間似乎被折騰過。
被套、床單、窗簾，全扔在了地上。
他微蹙眉頭剛要問禹諾又在耍什麼脾氣，但想著索菲亞的話，又壓下了心底的訓斥。
禹諾叉腰：“當然是換你這間房的！”
禹元墨一愣：“我這間房？”
“當然啦。”禹諾拍拍手，指指那些黑不溜秋，灰不拉幾的色彩，一臉的嫌棄，“你能不能稍微有點明亮點的顏色？黑白灰，還黑色居多。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的心情往往會受周圍色彩的影響？”
禹元墨怔怔地看著她，一時間竟然沒有發出聲音反駁。
禹諾見他一臉茫然的模樣，唉了一聲：“這是有科學依據的，要不你自己問禦先生，他是心理專業師。”
禹元墨望著禹諾，眼底閃過無數的情緒，他轉身往外走：“跟我出來。”
禹諾皺眉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念著不要跟混蛋一般見識，一邊走出了臥室。
到了客廳，禹元墨先給她倒了杯果汁：“坐。”
禹諾眼睛一眯，頗為警惕地看著他：“你想教訓我什麼？”
她的這句話讓禹元墨意識到他們之間真的存在很多問題，十年的時間，曾經他的小尾巴已經長大，成了離寒澈的洋娃娃。
他越是嚴厲冷酷，就越會把禹諾推向離寒澈。
“你不是想和我談談。”禹元墨難得平和地開口，眼底也沒有平時間常見的戾氣。
禹諾抿著唇想了片刻，坐在他對麵，也沒有爭鋒相對的模樣：“好。”
偌大的客廳裏一時間沒有聲音，禹元墨隻是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對麵的少女。
如今的禹諾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孩兒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長開了，五官更立體，活潑可愛，明媚動人。
但又和小團子一樣的時候有著很不一樣的氣質。
禹諾見禹元墨半晌不說話，就一直盯著她看，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臉：“我怎麼了嗎？”
禹元墨垂下視線，就算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這八年來，如果禹諾是跟在他身邊，她又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或許會怨天尤人，或許會憤恨叛逆。
但在離寒澈身邊，她依舊快樂，善良，正直，勇敢。
禹諾看得一頭霧水，不得不再次出聲問道：“你想和我說什麼？”
禹元墨牙關緊了緊，從衣服口袋裏拿出那張已經被他反複看了無數次的照片，放在了桌上。
反方向上，禹諾並沒有第一時間就認出照片上的人是自己，隻看出是一個小孩子，不由抬眸詢問：“什麼？”
“這是禹家唯一的留存回憶。”禹元墨將照片推向禹諾，“其他的，都燒光了。”
禹諾心口一震，遲疑著將照片拿過，認出了照片裏的自己。
“這是……我？”她的聲音有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我保留了十年，已經破舊了。索菲亞說可以重製一張，我沒同意。”禹元墨抬眸，近乎純黑的眼瞳深深地望著禹諾，“重製了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禹諾眼圈一紅，聲音哽咽：“幹嘛不重製，我都沒有。”
禹元墨心髒抽疼，那未出口的呼喚哽在喉嚨間，卻依舊說不出口。
曾經的美好幸福都成了過去，他的恨填滿整個心髒，唯有的那點位置再也叫不出親密的稱呼。
緬懷過去，永遠也報不了仇。
禹元墨神色閃爍，喉結滾動，壓下了心底悲傷而痛苦的情感，目光再次歸於平靜：“我會讓人重製一張，這張你可以留下。”
禹諾盯著小時候的自己，把照片還給了他：“它都跟了你十年了，你自己保存。”
禹元墨一愣。
她深吸了口氣，摸出自己的手機，看著禹元墨道：“有沒有手機自拍過？”
禹元墨眉宇間有些詫然：“自拍？”
禹諾覺得眼前這二十六歲的男人怎麼比她澈叔叔還老古董。
她索性走了過去，坐在禹元墨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調出了攝像頭。
手機屏幕上出現兩個人，一個揚著笑臉，一個眉眼陰沉。
“笑一下。”禹諾用手肘撞了撞禹元墨。
她和很多小女生愛自拍差不多，但離家的兩個古板家夥多數都不會陪她鬧，齊昊又特別害羞，隻有曆陌玄和薛雲清陪她瞎胡鬧。
禹元墨嘴角抽了抽。
“我是讓你笑一下，不是叫你做鬼臉。”禹諾在屏幕上翻了個白眼，“快點。”
禹元墨臉色越來越深沉，嘴角牽的越來越難看：“笑不出來。”
禹諾無語，最後自己也不得不先按了手機拍下來。
然後開始修圖。
禹諾皮膚很好，十七歲的年紀，臉上白皙光潔，毫無瑕疵，五官立體又漂亮。
哪怕是不修圖，也完全可以說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而且她也從來不修圖，但這次她修的是禹元墨。
加上卡通的耳朵，小鼻子，打上腮紅，板著臉的禹元墨頓時——嬌俏可愛起來。
“禹諾！”看到她的動作，禹元墨惱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搶手機，“給我刪了！”
禹諾敏捷地一翻身，從沙發上跳到了背後，然後點了保存，順手轉發。
禹元墨手機嘀嘀響了兩聲，他拿過一看，正是那張照片。
他想也沒想就要刪除。
“你刪了試試，唯一的合照你給我刪了試試！”威脅的話語在身後幽幽響起。
禹元墨手一頓。
禹諾怒問：“我也有兔子耳朵的，不可愛嗎！”
禹元墨黑著臉，他可沒想要這種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