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嗓音帶著淡淡的煙草氣一般,沙啞撩人,低沉而帶著笑意,就好像是大人寵溺的對小孩子溫柔的言語,但是卻莫名的能讓人聽出一種森寒。
即便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記憶也開始和老照片一般的泛黃剝落,但是事實上,阮覃在聽見這聲音的時候,還是本能的頭皮發麻,後背僵硬。
迷藥發作的很快,她身上已經沒有太多力氣,隻能勉強撐著自己保持清醒,出現重影的視界裏,男人緩緩地走過來,溫柔的攬住她:“見到我,不開心?”
阮覃緊緊地抿著唇角,努力的壓製自己的情緒,但是無濟於事,她臉上還是露出了駭然而無力的表情,瞳孔深處有什麼悄無聲息的燃起,又有什麼靜寂無聲的湮滅了。
“……蘇、裏。”
她一字一頓的念出這個名字,從齒縫裏溜出來的音節帶著強烈而莫名的情緒,她睜大眼睛,似乎是想要努力的看清楚男人的長相,但是她看不清。
一如她看不清命運那悠然轉動的齒輪。
男人溫柔的道:“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了。”
阮覃還沒有來得及問什麼,就已經徹底的暈了過去。
桂枝笑眯眯的道:“不愧是特意研製出來的迷藥呢,本來以為他們這種特工體內都有抗藥性,但是沒想到這麼管用。”
蘇裏將阮覃打橫抱起來,桂枝漫無目的的跟在他身後:“哥,你來H市搞這麼大動靜就是為了她?”
蘇裏聲音很淡:“差不多。”
桂枝道:“我還真沒有見過你對誰這麼在意呢。“
“她不一樣。”蘇裏說:“她是我這黑暗一生,唯一深愛的人。”
……
服裝廠。
萬勝強笑眯眯的走出了房間,對鳳儔和喻風道:“你們兩好好幹,正好最近我們的大老板來了,你兩要是有福氣,也許能跟著大老板做事!”
喻風和鳳儔對視一眼,鳳儔急迫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萬勝強笑著說:“明天我就帶你們去見大老板。”
能夠直接接觸到蘇裏,鳳儔和喻風卻並沒有高興,認識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
——太快了。
蘇裏那種人,定然是十分謹慎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還在逍遙法外,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見兩個剛剛“入夥”的新人?
仔細想起來,這次H市的事情處處都透露出古怪。
等萬勝強離開了,鳳儔點燃了一根煙,問喻風:“你怎麼看?”
喻風皺著眉:“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既來之則安之吧,看看蘇裏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鳳儔看著煙頭上的火星,忽然道:“昨天白雪和夜鶯都傳來消息,已經確認暴露了。”
喻風一驚。
鳳儔道:“我已經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們現在正在離開H市。”
“你的意思是……我們也有可能暴露了?”喻風道:“我們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這不可能。”
鳳儔將香煙叼進嘴裏,劣質的香煙味道十分辛辣,入口連喉嚨都要被灼燒似的,他倒是一臉的淡然,吐出一個煙圈,道:“所以現在隻能繼續觀察了。如果出了變故,不惜一切也要讓蘇裏把命留在H市。”
特工做事目的性明確,要人命就是要人命,至於之後怎麼收場,大大小小的毒梟失去了領頭羊會怎麼樣,那是國安該操心的事情。
他們是一把鋒利的、從不入鞘的長刀,刀鋒所指,不死不休。
喻風咳嗽了一聲,靠在了窗台邊,偏頭對鳳儔道:“給我一根煙。”
鳳儔敲出一根給他,“你不是不抽煙?”
喻風垂頭用打火機點燃,道:“偶爾。”
……
阮覃醒來的時候,睜眼是浮雕著《蠢》的天幻。
波提切利的這副代表作用色十分柔和溫暖,但是以怎樣的角度上去,有種詭異的驚悚感。
阮覃動了動身體,發現果不其然,自己的四肢都被鐵鐐銬拷在了床上,根本動不了。
她睜著一雙眼珠子,瞪著畫麵中間的維納斯,好一會兒,開口道:“來人。”
立刻就有人惶恐的推開了房門,是一個金發碧眼的菲傭,她恭敬的看著阮覃:“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阮覃麵無表情的說:“我要見蘇裏。”
菲傭道:“先生現在正在處理事情,知道了您醒來的消息一定會非常開心,過不了多久就會來見您的。”
阮覃側過臉盯著她一會兒,道:“我要吃東西。”
菲傭點頭:“好的,我立刻幫您準備。”
十分鍾後,豐富的菜色擺在了阮覃的麵前,
都是她平常比較喜歡吃的菜,但是可能是顧忌著她體內還有迷藥沒有被完全代謝掉,所以沒有放多少辣椒。
阮覃掀起眼皮子:“拷著我我怎麼吃?放開。”
菲傭上前,撥動了一個機關,鐵鐐銬頓時變長,讓她有了一定範圍的活動空間。
阮覃臉都黑了:“我說給我打開!“
菲傭微笑道:“您身體裏有迷藥,全身都沒有太大的力氣,就別想著逃離了。”
阮覃冷冷道:“你也說了我跑不了,那給我解開怎麼了?”
菲傭搖搖頭,那是一個拒絕的姿勢,微笑不說話了。
“……”阮覃在心裏罵了一聲,起身吃東西。
“看起來胃口不錯。”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手腕上還掛著一副雪白的手套,他一邊將手套摘下來,一邊往裏走。
阮覃看見他,立刻就將手裏的筷子一摔。
蘇裏笑問:“怎麼不吃了?”
“看見你就沒有胃口。”
“那真是抱歉了。”蘇裏也不生氣,和傳聞中大毒梟凶神惡煞的樣子相去甚遠,他五官深邃,眼睛是一種非常微妙的茶褐色,仔細看還能發現一點深沉的藍色,整張臉都顯得非常立體,俊美而溫潤。
他緩步走到了阮覃窗前,好脾氣的將筷子撿起來,微笑:“以後你都要看著我吃飯了。”
阮覃神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我說的還不明確麼。”蘇裏伸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覃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