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燎原之火

不過就是酒勁上來了的氣話罷了。

原來那個時候,她是在的麼。

鳳櫟喃喃的道:“……那我還真的挺混蛋的。”

花語有點訝異,“看不出來啊,你竟然還知道自己是個混蛋。”

鳳櫟垂著頭,好一會兒,看著自己的妹妹說:“小妹啊,你說現在我跪在她麵前給自己一刀她會不會原諒我啊?”

花語摸下巴:“看哪種程度吧,要是死了也許有可能。”

鳳櫟:“……”你可真是我親妹妹。

花語說:“其實你要是真的知道錯了呢,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把沐小姐追回來啦,但是你得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幾次人家。“

鳳櫟:“……完了,那挺多的,之前我們還是站在對立麵的時候,我什麼騷話都說過。”

花語:“舉個例子?”

鳳櫟:“……例如我說我當初睡了她,故意把她當成小姐。”

花語:“……還有呢?”

鳳櫟揉著自己的腦袋瓜,細想自己這些年所做過的混賬事:“……故意帶著女人在她麵前晃,說她不好,明明知道她在,還故意跟人說起她,羞辱她,說不喜歡她……”

花語說:“夠了,兄弟,我救不了你了,你自己去祈求如來佛祖南海觀世音耶穌阿拉保佑你吧。”

說完,她微笑著看著鳳櫟:“二哥,我真覺得沐小姐沒把你千刀萬剮,是真的愛你愛慘了,要是我的話,你現在估計就是一片片兒的了。”

鳳櫟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嘟囔道:“這我也是沒辦法啊,她當時冷血無情的很,一點兒都不喜歡我,我和她在一起,對我對她都沒有好處,要是她能恨我,那是最好的,起碼將來戰場相遇,她不會手下容情,也就不會遭受懲罰。”

他說到後麵,幾乎就是在呢喃了:“那時候我覺得我是對的,我想要保護她……”

花語忽然就覺得其實吊兒郎當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裏的鳳二少很可憐。

其實於情愛之中,對錯從來都不鮮明。

花語本來是想掉頭就走的,但是看見鳳櫟這個樣子,她回身用手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既然沐小姐還肯來見你,就說明她不是對你沒有感情的,二哥,把一切都說清楚吧。”

鳳櫟頓了許久,才聲音沙啞的說:“好。”

……

在大婚的頭一天晚上,花語沒有睡好。

因為固執的守著婚前不能見麵的規矩,餘靳淮連視頻電話都沒有打一個,花語已經有兩個月沒有看見他的臉了,但是那個男人的臉卻在她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最後連一點點微小的細節都在她腦海中纖毫畢現。

越是清晰,就越是想念。

明天就要出嫁了,按理說今夜長輩們是會來房裏叮囑花語一些事宜的,但是因為懷孕,也沒有了母親,所以鳳皖將所有人都攔下了,給了妹妹一方寂靜天地,自己也隻是跟花語說了句早點睡就離開了。

花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出嫁而緊張,反正就是睡不著。

肚子裏的孩子就要兩個月了,還是看不出來,但是每當她的手覆蓋上去的手,卻能那麼鮮活的感受到這個正在茁長成長的小生命,讓她的臉上也帶了些笑意。

花語忽然就想,安不語當年生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在她還在母親的子宮中蜷縮著人事不知,安不言會輕柔的撫摸她,給她哼Y國的民間小調,聲音溫柔,滿是慈愛。

花語對母親的記憶實在是太少太少啦,Ice離開後給她的記憶也不多,隻是偶爾會想起來,如今她看著床頂的天花板,忽然就想起一件舊事來。

當初安不語跟著鳳桉年逃離菲尼克斯,心中對於鳳桉年的感情,恐怕隻是一個救贖者,鳳桉年明白,但是他從來不勉強她,也不逼她,也許最終,在這個女人心裏鳳桉年仍然沒有立錐之地,但是也有可能,他成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但是她記得那一年,她跟著安不言外出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滿手的鮮血,她殺人了。

那麼小的孩子啊。

安不語當時竟然沒有哭,這個水做成的女人,仿佛在一瞬間有了鋼筋鐵骨。

她沒有斥責花語,甚至沒有對安不言發怒,她隻是平靜的讓花語進自己的房間。

但是花語沒有,她藏在了門後麵。

而後她就看見自己一向雖然柔弱,但是有一根不折傲骨的母親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輕聲說:“……Yan,你放過我們吧。”

安不言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要笑不笑的,時光經年重合,他大概是看見了當年安不語離開菲尼克斯之前,她也是這樣崩潰無助的推開他,說,你放過我們吧。

他想靠近,可是就連姐姐都嫌棄他是個怪物了。

怪物就該待在牢籠之中,就該埋骨於黑暗之中,他們沒有哭泣的資格,也沒有難過的資格。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是那個隻有十九歲的少女了,她已然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她的血肉裏都帶了不屈的鋼釘。

她說:“Yan,我不想Ice最後變得像你。”

這是她第一次把對安不言的厭棄擺在明麵上。

即便早就知道了,但是親耳聽見的時候,安不言的手指還是緊了緊,他似乎是咬牙想要笑一下,安不語卻抬頭直視著她的眼睛:“阿言,我珍愛這個孩子,我也知道你過的苦難,所以我不想她像你,阿言,這麼多年,你過的快樂嗎?你的夢裏是不是常年的刀山血海?是不是常年的屍橫遍野?”

她緊緊地逼視著安不言,像是一隻瀕臨爆發的獸類:“阿言,是我自私,但是你看見了,Ice是一個很幹淨的孩子,你真的願意,以鮮血和殺戮……毀了她嗎?”

她的語氣是有些咄咄逼人的,但是安不言卻垂下眼睫笑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他本是輕笑的,但是後來這笑容越來越張狂,就像是燎原的火,要燒了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