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一記經年

葉銘羽穿著件裸粉色的連衣裙,手裏拿著個蛋卷冰淇淋,慢吞吞的有一口沒一口的舔。

夏夜的風帶著清涼,席銘朗戴著墨鏡和口罩從蛋糕店裏出來,即便已經全副武裝,但是那筆挺修長的身形,仍然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將手裏的黑森林蛋糕遞給妹妹,溫聲道:“晚上還是少吃點甜食,要是胖了你又要一哭二鬧三上吊。”

葉銘羽一邊嗯嗯的應著,一邊接過了蛋糕。這家蛋糕店的黑森林做的非常正常,車厘子醬的味道尤其好,要不是提前來排隊根本買不到。

席銘朗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摸摸妹妹的頭發,“什麼時候回去看看媽媽?她一直念叨著你。”

葉銘羽臉色僵硬了一下,用吃冰淇淋一樣慢吞吞的速度說:“不用了吧,見了我多膈應……”

“別這麼說。”席銘朗語氣微微嚴肅了起來,“媽媽當年隻是太生氣了……銘羽,父母親把你養這麼大,不是為了讓你那麼糟踐自己的。”

葉銘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還沒有消失的疤痕——當初割下那幾刀的時候,疼是真的疼,但是暢快也是真的暢快。

事隔經年,這疤痕如影隨形,即將伴她一生。

葉銘羽低頭笑了笑,含糊不清的說:“嗯……等媽媽生日的時候我再回去負荊請罪吧……別說我了,你自己還不是和爸爸鬧矛盾?”

席銘朗淡然道:“那是選擇性問題——這些事情你不需要管。聽說你找了個男朋友,有時間帶給我看看?”

葉銘羽嗯嗯嗯的點頭,跟哥哥一起走在商業街上,看著華燈初上,看著千家燈火,看著霓虹閃爍,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想起了一件很久遠很久遠的事。

記不清楚是念幾年級了,她一個兄弟過生日,她去跟人家喝了一晚上的酒,於是沐陽好幾天都沒有理她,有天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冷戰了,死皮賴臉的粘著沐陽跟狗皮膏藥似的,結果過馬路的時候踩到了鬆開的鞋帶,差點在馬路上摔一跤,本來走在前麵的冷漠前麵卻像是背後生了眼睛似的,回神立刻把她扶住摟進了懷裏,沒等她回神,就已經被打橫抱起,再回過神,人已經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而沐陽半蹲在地上,垂眸給她係鞋帶。

他的手指又長又白,是學鋼琴搞藝術的手,就連係鞋帶的樣子也很好看。

那時候夏夜的風吹過來,她低頭就看見少年幹淨整齊的襯衫領口間露出的清瘦鎖骨,風帶著他領口間淡淡的薰衣草味道飄出來,就那麼慢慢悠悠的醉了整個錦年。

“銘羽?”席銘朗拉住發呆中差點撞到別人的妹妹,“怎麼了?”

葉銘羽抬頭:“沒什麼。”

席銘朗也沒有多問,突然道:“前麵……是付斯靜吧。”

聽見這個名字,葉銘羽抬眸,果然看見了囂張不可一世的付小姐提著手提包眼眶通紅的在步行街上匆匆跑過,那樣子,還挺楚楚可憐。

葉銘羽咬了口哢嚓脆的蛋卷:“咋了這是?付小姐跟人分了啊。”

席銘朗笑道:“瞎說什麼。”

葉銘羽不服氣,“她那個樣子分明就是跟男朋友吵架……”

話還沒有說完,剛剛還在她記憶中鮮明如斯的人已經出現在了轉角口,一向溫和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看樣子是在追付斯靜,但是追的不是很走心,因為葉銘羽飛快的在心裏做了一個算數題,得出結論是如果付小姐不停下,沐先生一輩子也不可能追上她。

街對麵,沐陽一抬頭就看見了正在吃冰淇淋的葉銘羽。

這次她的身邊沒有跟著她的男朋友,穿著粉色裙子的樣子,竟然和記憶中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女別無二致,仿佛這些年歲月從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停住了腳步。

葉銘羽不明所以,被哥哥牽著過了馬路,席銘朗有點無奈,跟沐陽打招呼:“真巧。”

沐陽嗯了聲,沒看葉銘羽,隻是對席銘朗道:“朗哥今天有時間出來走走了?”

他一向是跟著葉銘羽叫人的。

席銘朗道:“跟經紀人請了假的,還有幾個mv要錄。”他頓了頓,“跟女朋友吵架了?”

沐陽遲疑了一下,點頭:“剛剛跟她在選訂婚戒指,突然就生氣了。”

席銘朗心想我妹妹這種大小姐脾氣你都受得了,就因為女朋友發脾氣把女朋友氣哭?

他笑了一下,“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哄哄就好了——你們什麼時候訂婚?”

沐陽眸中有煩躁疲憊一閃而逝,揉了揉眉心:“家裏人說不能跟鳳家那位撞了日子,可能會往後拖一兩個月。”

“找到喜歡的就好好處著。”席銘朗仿佛在提點什麼,又仿佛隻是一句長輩的叮囑,輕笑道:“好了,我待會兒還有事,先走了?”

沐陽點頭。

葉銘羽從始至終低頭吃冰淇淋,把之前十來分鍾都沒吃完的冰淇淋一分鍾吃完了,根本沒去看沐陽,又被哥哥牽著離開。

沐陽在路口看著她的背影,少女清瘦的背影在風中仿佛一吹就斷,纖柔的不可思議,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也白皙的如同牛奶。

他剛要轉身,忽然看見她的手腕。

那凝脂似的左手手腕上,赫然是幾條褲子醜陋猙獰的疤痕。

沐陽眸光凝住了。

他家裏有父輩學醫,自己也打算考醫大,自然明白那是利器留下的傷痕。

傷在手腕……那是割腕。

她……自殺過嗎?

一瞬間,沐陽幾乎控製不住自己胸腔裏的怒火。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怎麼敢……怎麼敢……

明明從前在一起時,掉根頭發都要嬌氣的撒半天嬌……

沐陽抿唇,一時間想到了許多,可是終究沒有追上去問個究竟。

他清楚葉銘羽的脾氣,即便自己問了,她要麼不回答,要麼就是敷衍了事,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告訴他。

這件事……隻能自己去調查。

沐陽抬頭看了眼天空,心髒開始細細密密的疼——那麼深的傷痕,她疼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