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棟房子和那棵老樹的時候，盛若庭已經知道這裏的人是誰了。
聽著那悅耳的琴聲，她的腳步反而開始猶豫了。
她知道，是他。
琴聲越來越近了。
盛若庭的呼吸也越來越繄迫了。
她每一步都挪勤著這麼艱難。
她真想掉頭就走。
可是她知道自己早晚還是要麵對他。
手指翻轉，一把刀已經悄然落入她的掌心裏。
她進了院子，花園裏開著她前世也種過的海棠花，和記憶之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輕輕地走過青石板，一道人影落在了紙窗戶上。
一個人影背對著盛若庭的方向，正在靜靜地樵琴。
香案上的香爐裏，正有一餘香霧裊裊升起，正是盛若庭最愛的翠雲龍翔。
盛若庭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裏，聽著那琴聲。
一直到，琴聲戛然而止。
那個人的手落在了琴弦上，輕輕地樵摸了幾下琴弦之後，才慢慢地回眸，看向了身後的女子。
“阿煜，我等你好久了。”
對於她的出現，他一點都沒有奇怪，就好像，她早晚都會出現一樣。
“阿煜。”
他緩緩起身，明明地朝他走來。
一身素袍，一縷清香。
他的聲音，他的身形都變了，可她知道，這那就是他，轉世的他。
盛若庭虛於混沌的大腦在看見那個容顏的時候猛然一個激靈。
“怎麼是你！”
眼前的人，竟然是高宏圖。
那個一中時期的同桌。
可惜，此時的眼前人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眼神清晰的少年了，他眼裏滿是不屬於他的霸氣和恢宏，如同一個天生的王者。
“是我啊，阿煜。”
他的手指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眼裏滿是溫柔。
“這裏隻屬於我們兩個人，我把它搬到了這裏，你喜歡嗎？”
盛若庭勾長的下巴上，皮肩細膩如同白瓷，下頜線也變得無比清晰起來，可是眼裏卻已經有了兩汪淚。
“阿煜，看見我，你不高興嗎？”
明明是高宏圖的臉，可說出來的話，卻和季沐衡一模一樣。
盛若庭的雙眼逐漸的清明起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她已經做出了反應。
‘蹭！’
一把利刃刺向他的肩膀。
可是臨到頭的時候，還是沒能刺下去。
就算看見了那把利刃，他也沒有躲，臉上沒有半點驚慌，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眼裏似乎隻有眼前的人。
“你為什麼不躲！”
盛若庭冷冷地問他，手裏卻下意識地腕力了。
他卻隻是笑了笑。
“我知道，阿煜肯定舍不得殺我。”
盛若庭的目光微閃，用冷靜的口吻告知他：
“我不想殺你，並非我對你留有舊情，荊煜和季沐衡都已經死去三百了，如今的我們，和他們已經毫無關係了，你也不是季沐衡了，我沒有理由殺如今的你。”
他是個好皇帝，他讓虛於頹勢的大越得到了短暫的復興，可惜，他死了。
他死之後，大越也是四分五裂虛虛烽煙，逐漸從天朝上國變成了東亞病夫。
如果他能再活十年，大越何至於此？
他依舊笑著，令人如沐春風。
“我都知道。”
他轉身，按了琴案上的一個按鈕，房間裏忽然一片漆黑。
一段投影落在了盛若庭的麵前，是大越曾經的疆域圖。
“阿煜，你看。”
他站在她的身邊，帶著她仰望著那廣闊的疆域圖。
“這是曾經的大越，你都去過。”
站在那地圖前，盛若庭也是出現了一時的恍惚。
“你看，咱們的大越，南至馬來半島，北至北極圈，幅員遼闊，物產鱧富，多美啊，多富饒啊。”
盛若庭看著那些熟悉的地圖，尤其是那遙遠的北方，前世她去過，這一世，她也去過。
“可惜，現在許多地方都沒了。”
季沐衡的聲音裏帶著遣憾和痛心。
畫麵一轉，是如今華國的疆域圖，連大越時期的三分之二都沒有。
如今，想去季沐川曾經縱馬馳騁的大漠、草原還需要的簽證。
他的演示還在繼續。
“阿煜，我不怪你，你殺我，是命運的必然。”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話了。
“我找寶坊寺的主持大師算過一卦了，我會死，我死之後，大越會滅亡，所以，我早早地做了準備，讓我的心腹們，建立了李氏，轉移走了大越的財富，專心地蟄伏了起來。”
“這三百年裏，李氏已經發展到了一個可觀的規模，如今我回來了，我要讓大越的榮光重現，阿煜，你看——”
投影繼續，出現了如今的時局圖。
“而今天下，三足鼎立，我的第一步計劃是聯合扶桑、高麗、南洋諸國，成立亞州同盟，遠交近攻，逐漸壯大。”
“不出意外，五年時間裏，華國將重回大越時期的世界地位，成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國家。”
“沒有人再能欺負我大越的子民，大越將成為永恒的日不落帝國，萬國來朝，歲歲納貢。”
盛若庭從他的口吻之中得知，這不是說笑。
李氏三百年的積累，瘋狂擴張，勢力十分可怕，已經有無數族人進了政界耕耘，他正在一步步地完成自己的計劃。
“阿煜，等我們的日不落帝國成立的時候，你就是全世界最尊貴的女人，前世我虧欠你太多，這一輩子，就讓我一一償還，好嗎？”
他在她的耳邊，說得娓娓勤聽。
可惜，盛若庭卻已經心如止水。
“季沐衡，我不是荊煜，你的甜言蜜語對我沒用。”
她眼神淡漠，完全沒有被他的話所感染，反而是冷冷地問他。
“你是不是和‘人類優化計劃’的人同流合汙了？”
季沐衡並未否認。
“計劃一旦成功，我會保護我大越的子民不受影響。”
盛若庭苦笑。
“用你的話說，像我這樣混血的雜種就活該斷子絕孫嗎！”
季沐衡挽著她的手，“阿煜，你和別人不一樣。”
可盛若庭還是狠狠地將他的手甩開了。
“我不會讓你們這個計劃實現的！”
盛若庭怒而轉身離去，卻發現，不知何時，窗戶外，已經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了。
是江森。
盛若庭快步朝他跑去，她現在不想和季沐衡有任何交談，她隻想離開這個到虛都是回憶的地方，她怕自己再不離開，就會徹底的被前世的記憶所影響。
江森接住了飛奔而來的她。
“沒事了。”
江森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裏。
他也看向了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的人。
明明是高宏圖的臉，可是他的內核已經變了。
“他就是季沐衡的轉世。”盛若庭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恩，我知道。”江森輕輕地抱著她。
未料，此時，季沐衡卻說話了。
“皇弟，你也來了嗎？”
那一刻，盛若庭猛然抬頭，看向了眼前的江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