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寧很後悔入宮一趟,更後悔自己在太後跟前說沒活兒幹很無聊,她寧可偷偷去練兵,也不想幹這活兒。
一路出宮,她都顯得很沮喪。
誰能想到,太後竟然奇思妙想地讓她去做京都漕運監察使。
她什麼都不懂,完全是新的領域。
還不如讓她繼續管軍營的事情,至少是練兵操兵是她的強項。
可伶安慰道:“您就當是去訓練水師,興許漕運接觸多了,還能想到如何培養一支精銳的水師呢。”
瑾寧哭笑不得,“漕運和水師是兩回事,漕運是商運,我怎麼管得來?”
“管得來,管得來,”可俐笑著道:“漕運那邊都是些糙漢子,對胃口。”
可伶可俐覺得管管漕運還是不錯的,能坐在衙門裏頭,不必總是出去東奔西走。
“而且,有漕運總督在,費不了您太多事,您也就是看看賬本對對賬就好。”
所謂監察使,就是監察漕運是否一切正常運作,有無虧空有無私扣耗米等。
如今朝中大部分商船皆由朝廷斥資一半建造,剩下的一半,則各州府自己湊上,當然了,從地方出,這銀子最終是轉嫁到百姓的頭上,但凡運送米糧或者是其他物品,則需要抽扣一些作為耗米。
耗米尚且還能接受,但是朝廷商船近年用於運輸賦稅,兵部糧草乃至各項物資,導致商家不能及時走漕運運輸,經濟因此裹足不前。
如今開發經濟,首要就是擴張水路,增加船隻。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朝廷撥這筆銀子則很大了。
有沒有解決的辦法?那自然是有的。
如今朝廷已經推行,可由百姓斥資建造商船用於運輸民間貨物,但是按照每趟運輸貨物賺取的銀子來征收稅銀。
在這行政策推行之前,民間就有小商船行走,但是並不合法,隻是靠走動送銀子來維持,能賺到銀子但是風險也很大。
例如那位孫教頭,就是做黑漕運的。
如今朝廷開放漕運,這意味著原先那些非法商船可以轉正了,到漕運衙門那邊辦妥手續,便可下水。
但凡新推行的政策,都需要嚴密監管,以防出現紕漏或者是給了一些官員以權謀私之便。
瑾寧明白太後的擔憂,可這事,她還真不懂,她就連如今的漕運總督是誰都不知道。
還不如叫她去幫一下陳牧查紅蓮教呢。
但是,太後說到做到,不管她答應不答應,任命書馬上就下來了。
瑾寧才回到府中,皇上的聖旨就到了,任命她為漕運監察使,監管漕運一切事宜。
老爺子在府中,聽得此事,便與她分析了。
其實這任命也不是太後隨意欽定。
做監察使,說白了就是去挑人家的刺,礙人家的眼,阻人家發財的機會,是極為討人嫌的。
這首選瑾寧莫屬。
作為一名女將,她已經讓很多人看不順眼了。
但是一路過關斬將,數次立下大功,狠狠地剝了那些酸腐之人的牙齒,叫他們便想對瑾寧說三道四,可說出來的話漏風,沒有信服力。
加上瑾寧的後台確實也穩穩地杵在那呢,蘇意,甄家,江寧侯,公主,還有一位靖國候夫人。
也因此,就算朝中許多人看瑾寧不順眼,卻也沒幾個人敢動她,得罪她。
因此,這厭惡性的工作,太後應該是立刻就想到了她,而她傻乎乎地闖入宮去,想討紅蓮教的差事,結果就被太後輕描淡寫地擺了一道。
聽了老爺子的話,瑾寧直歎息,“薑還是老的辣啊。”
老爺子笑道:“既然太後欽定了你,那這差事你接下就是,起碼比每天跑軍營輕鬆。”
“可我也不知道怎麼做啊。”瑾寧挽著老爺子的手臂,撒嬌道:“您得教我,您不能回侯府,就住在將軍府教我怎麼做。”
老爺子笑了,“好,祖父為你出謀劃策,不過,如果真遇到危難,還得去找蘇大人。”
“知道,一般不驚動他。”瑾寧鬆了一口氣,看來,上任之前,得把整個漕運衙門摸透,了解一下。
老爺子欣慰地看著她,感觸很深。
靖廷和瑾寧都很出色,讓他這個老頭子倍感安慰,彌補了他自己親孫子親孫女無用的遺憾。
吃過晚飯之後,瑾寧便去了一趟總領府。
雖然說不是要緊事不找師父,可摸底這事,師父是最清楚的,朝中任何的事情都瞞不過他。
南監做的就是這種得罪人的事情。
手裏提著兩壺酒,風風火火地進去。
蘇意剛吃了晚飯,正打算策馬出去走走,見她疾步走了進來,不禁皺起眉頭,“你這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麼還老是毛毛躁躁啊?”
瑾寧揚了一下酒壺,笑道:“給您送酒來了。”
“怎麼?你還想喝酒了?你能喝嗎?”蘇意接過來,丟給身邊伺候的人。
“徒兒不喝,光看您喝了。”
“無事獻殷勤,有什麼事?”蘇意命人把馬兒栓回去,進了裏屋,“外頭冷,進來說話。”
“師父您是要出去麼?”瑾寧跟著進去問道。
“嗯,有點事情要出去一下。”
瑾寧不無遺憾地道:“那我來得著實是不湊巧,要不,我改天再來?”
“好啊!”蘇意轉身看著她,“你先回去,改天等我得空了再來。”
瑾寧一怔,訕訕地道:“我來都來了,就耽誤您一會兒,怎麼還攆人走了呢?”
蘇意哼道:“誰攆你走啊?這不是你自己說要回去的嗎?老客套一頓,還不許為師懟你一下了?說吧,這大晚上的過來,肯定有什麼事。”
他揚袍坐下,神情淡定地看著自己的徒弟。
瑾寧靠著他坐下來,苦兮兮地道:“太後給了我一個差事,叫我去做那漕運監察使,您說這個差事接不是,不接也不是,該怎麼辦呢?”
蘇意看著她,“這差事就是得罪人的差事,可旨意下來了,你就隻能走馬上任,不過,你這懷著身孕,這差事你幹不長,太後的意思就是要你放肆地拾掇一頓,得罪了人之後就滾蛋,到時候新的監察使上任之後,便能和總督合作愉快了。”
瑾寧點頭,“我估摸著也是這個意思,可我對漕運的事情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