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風崖受罰的香雪被人抬回來以後已是奄奄一息,加上受傷的手臂,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冷得渾身哆嗦,能在那種地方活下來,也算不易了。
在眾人的精細照顧下,香雪身子才暖和了過來,慢慢閉上眼,安心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看到的是甄惜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房間,坐在那裏不知道多久了。
香雪立馬坐了起來,但是疼痛還是從手臂一點點傳來,雖然已經包紮好止了血,可一想到三天前的事情,恨意就湧上心頭。
“花神娘娘找我何事?”香雪麵色是一慣的清冷,目光複雜嫉妒地望著甄惜。“香雪隻是一個奴婢,進入這種地方,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甄惜慢慢站起,緩緩走過,肯定的說道:“你討厭我,是因為扇子哥哥。”
香雪死死咬緊嘴唇,說道:“你知道嗎?主人從不曾這樣對待一個女人,我們都被視為異類,他痛恨那些人,他為了我們打出一片天地,讓我們這些人生活無憂,主人雖然冷漠,但是對我們卻如同親人一般,可自從遇到你,就什麼也不一樣了,你做什麼,他都幫你。我真的很不服氣。我忠心耿耿為主人辦事多年,對主人心儀已久,主人從不曾看過我一眼,憑什麼,你就能博得主人如此厚愛?你的一笑,就能融化主人那顆冰冷的心,你不過就是用江湖上那些妖術迷惑了主人,不然主人不會這麼待我。你可知道你每次叫他這麼親熱肉麻,我聽了是多麼惡心嗎?我說了,你的招數對男人是致命的誘惑,可是對於女人,是不起作用的,你騙不過我。”說著,香雪眼中多了一層薄霧,卻拚命不想讓那層薄霧湧出。
甄惜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那,你想怎樣?”
“我希望你離開主人,他是我們的希望。”
“你就把你的主人想得這麼不堪嗎?我的媚術能誘惑得了他?你也太小看他了,我明確的告訴你,我的手段就算和月神坊的瑩月少主聯合起來都魅惑不了他,我對他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單純的友情,我是真心把他當成親哥哥一般對待,在他麵前,我沒有半點虛假做作。”
香雪諷刺一笑,根本就不相信,身為花之穀的主人,做事風格怎麼可能跟一個未成熟的孩子一般。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是花之穀的主人花神宮的首領,你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做小孩子才做的事情?你這樣不就是有目的嗎?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為了達到目的,裝出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來,是個男人都會中招的。每次見你和主人那般模樣,為了你,他竟然去做那些幼稚的事情,我氣得想殺了你,但是因為幾句話,主人就這樣罰我,我知道,我想要害你,那樣隻會自尋死路,即使你已經廢了。”
“我不愛扇子哥哥,對他,我一丁點愛都沒有,信不信是你的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是你的情敵,真正喜歡扇子哥哥的,是一個很出色很美豔的女人,她的能力不在我之下,身份跟你的主人也是一個級別的,在江湖上,可以說他們在一起就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覺得你有點偏激了,不是每個人都跟那些世人一樣俗不可耐,至少我沒有看不起你們,因為我曾經也被當成怪物,所以了解你們的內心。”
香雪把頭轉到一邊,冷哼一聲,“我不會相信你的。”
“算我今天沒來,我幹嘛要在乎他人對我的看法,跟你解釋這麼多,你就當我腦子壞了吧!不過就衝你對扇子哥哥這麼不了解,對他這麼沒信心,你就沒資格去喜歡他,這麼誤會我,活該被扇子哥哥廢掉一隻手,如果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的,假如你罵我的明宇哥哥那麼難聽啊!我也會把你弄到刀風崖去,好好想想吧!”甄惜說完,轉身而去。但是沒過幾秒鍾,甄惜回過頭來,加重語氣說:“忘了告訴你,在我們的家鄉啊!我還太小不到年齡去戀愛,確切的說呢,我要真的想要跟誰成親或者在一起啊!至少還要三年呢,所以我隻是一個小女孩,不是什麼女人,明白嗎?所以啊!你以後就不要叫我花神娘娘了,人家沒那麼老。”說完這些,甄惜才離去。
看她離去,香雪眼中的薄霧才轉化成水珠,啪啪滴落,她這輩子忘不了在刀風崖的那三天,那簡直就如同到了冰峰地獄,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流出的熱淚瞬間凍結成冰,使她再也流不出眼淚,再厚的衣衫也抵禦不了那種寒冷,寒風如刀割般侵蝕著她的身心。而她受刑被抬回來,主人卻不曾來看過她,一直以為主人還是在乎自己的,可自從遇到甄惜,他就變了,他們,真的如她所說,隻是兄妹之情嗎?
花香四溢,藍天碧水,在花叢中的那間充滿著甜蜜和溫馨的小木屋支起的半開竹窗,隱約透出來一絲溫暖的陽光,映在了床上的人臉上。
“呃。”躺在床上的人眼皮動了動,慢慢蘇醒了過來。原來,他正是受了重傷的司徒俊逸。
很奇怪,這裏好安靜,好溫暖,竟然不是在冰冷的雪山之中,從透過陽光的窗外看去,外麵是鳥語花香,他一時間覺得到了花之穀。
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如果他想得沒錯,應該是在雪山之中的傾城玉扇樓的,怎麼會到了這種地方?難道他失算了?
一步一步,向屋外走去,步伐很輕很輕,而且很緩慢。
屋外是一個石桌,下麵立著兩個石凳,石桌上擺放著一把長琴,一名窈窕女子優雅的坐在那,背對著他,望著眼前隨風飄落的花瓣,他的心,怦然一動,是她?
“小惜。”
女子轉過身來,一雙失色的美眸,凝望著他。
在滿是清香的花瓣中,他仿佛看到了一襲粉色的身影,那清靈的人兒嘴角含著一抹調皮的笑,衝他眨著眼睛。
而那顆癡情期盼的心,在那雙美眸中隻剩下空蕩……孤單,如影隨形。
因為,她不是他心目中的那個她。
那些記憶,如此清晰美好,抹之不去。他深深地閉上了眼睛,任過往的美好記憶化作眼前的這些花瓣,隨風飄散。
眼前的女子烏絲如墨,明眸粲然,身上的清幽氣息彌漫到了她的四周,是那樣的絕美風華,“你終於蘇醒了,我等你很久了!”
原來,眼前的女子正是瑩月。
“我們怎麼到了這裏來?這是哪?難道我們的計劃失敗了?”司徒俊逸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瑩月紅唇淺勾,笑靨醉人,“計劃很成功,我們已經到了雪山之中,隻是他們的秘密入口連我也不知道在哪,醒來就在這了。”
司徒俊逸濃眉緊鎖,四周看了看,“可這不是雪山啊!”
“這是雪山之中的一片山穀,也是她被埋葬的地方,可如今你出現了,他們為了不讓你們相見,就把你安排到這裏來養傷。”
“她果然不想見到我。”他緩緩閉上雙眸,想著她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原來再美的景象,也不過是一場幻覺。
“可你已經順利進入了雪山,要想見她,也並非難事了。不過我沒有想到王爺城府如此之深,為了進入雪山,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去賭。不過還是你贏了,也許你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司徒俊逸笑道,說:“這也多虧少坊主的幫忙,我們都是懷著別樣的目的來到這裏。”
凝視著這個她看不透的男子,目光複雜。沒錯,他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場交易,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司徒王爺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很多。
她的絕色麵容除了麵無表情就是淡然淺笑,隻是她的笑容卻散發出冷漠疏離,她的眼神清冷孤傲,似乎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除了一個人。
“那就希望王爺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雖是祝福,口氣卻充滿諷刺。
他知道她怎麼想的,如果他們真如她所說,有情人終成眷屬,那麼她想要得到扇傾城的心,更是輕而易舉了。
“那也希望少坊主也早日跟心愛之人共度一生。”
一股濃濃的諷刺味道,瑩月回到石桌前,坐了下來,不再搭理他。
山穀很美,遠離塵世,他隻是跟著感覺,來到了一處空曠之地。
林中的秋千,在風中淺淺的蕩著,他仿佛看到了一個身影,坐在秋千之上,看到他,她依然調皮地笑著,伸出舌頭衝他眨眼睛。
“原來是王爺啊!你跟皇上是兄弟,我真遲鈍呢,現在才知道你的身份。”
“什麼?他是樂師?我怎麼看著一點都不像啊!我以為是大嫖客呢,一看就知道是一位紈絝子弟。”
“請王爺配合我好嗎?再次用你的簫聲配合我的歌聲。”
“是你的兄弟死纏著我不放嘛,也許他欠我的就要你來還這是上天的旨意也說不定?反正我就是不許你走,你要一直呆在我身邊,因為你是我的私人樂師加保鏢,你要保護我,我需要你。”
“你對我連這點信任也沒有嗎?從古至今,有多少人因為不信任,才會出現種種的誤會被人從中間挑唆,朋友反目親人成仇,你可知道我身邊的人都是因為對我的不信任,我過去才被人當成瘋子怪物一般對待。你敢說有的時候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有的時候,眼睛也會欺騙你,會讓你看不清楚事實。”
“求求你,救救陸大哥,如果過去我得罪過你們我真的很抱歉,你們殺我我也無所謂,求你們不要傷害無辜的人,看在我被人打成廢人又丟進大海的份上求你們放了陸大哥,當初若不是他們救我我也活不成了,隻要你救了他,我可以立刻死在你麵前,我求你。”
“俊。”
“我以前這麼沒禮貌啊!那你也不生氣,看樣子過去的我很不討人喜歡呢,你還能容忍我的脾氣,我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好差勁的人。”
“原來,大家叫我妖女,是名副其實的,我竟然殘殺這麼多人,還有什麼資格成為花神,我果然連做一條毛毛蟲的資格都不夠,還妄想破繭成蝶,從小受著家庭以及外麵世界的巨大壓力,依舊不肯屈服的我一心想要變成令他們刮目相看的蝴蝶都是錯誤的?我,算是作繭自縛嗎?我夢寐以求的絢麗的可以飛得更高的翅膀以為馬上就要長出!別不曾想,我會把這不屈服的力量化成了邪惡的仇恨力量,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這就是我所追求的所謂的正義嗎?到頭來,竟被所謂的正道殘害到如此地步,我的存在,不過是笑話一場。我苦苦追尋的正義正道,到底是什麼?悲哀,我居然到現在都參不透。”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不要遇到你,永遠也不要。”
她偶爾的霸道和任性,是她簡單而美好卻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小惜”他大步走了過去,想要伸手觸碰秋千上的她,卻發現空空如也,原來,不過是一場幻覺。
手,輕輕撫摸著那架秋千,幻想著她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