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這女孩過去的經曆總是那麼有趣,自己在她這麼大的時候,都不知道成天在瞎折騰什麼。可能還在一中的初中部裏逞能吧,還成天跟尤徹吵架。他開始有點兒搞不明白了,為什麼以前那麼喜歡和尤徹杠,想想引發爭執的理由,現在總覺得有點兒好笑。

一上午他們依舊一無所獲。

如同前一天約好的,中午他們又去吃螃蟹。

隻是早上吃的太多太好,又做了幾個小時無用功,已經沒有前一天的激情了。他們的行動不受這個時空限製,清蒸和五香的都拿了,兩隻大蟹都隻動了一點兒。最後齊蔚雪打開雙肩包,她還塞了一卷保鮮袋,把剩下的螃蟹都裝走。

如果天天都吃這玩意兒的話,似乎也是會膩的,前一天還在說為了吃螃蟹要留在這個世界呢,陳青柏想想都覺得驚悚。

所以又在這裏多待了一天,奶奶和妍妍又要多擔心一天了。

這一天也很快就要結束了,天色又暗了,他們還是沒找到關於向蓉蓉的任何蛛絲馬跡。

陳青柏頹然癱瘓在沙發裏,盯著黑漆漆的電視屏幕發呆。他沒有開客廳的燈,隻聽見齊蔚雪在另一邊的屋子裏悉悉索索地忙活。

不知道一周後少女會怎樣。

雖然她在自己麵前依然是之前的態度,即使現在看起來還是個孩子,依舊是天塌了大哥給你頂的態度。她還是在照顧著自己,悉心地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性,帶著他走街竄巷地尋找一個不知道究竟能不能遇到的人。

她是鐵了心要把自己送走的。

那她自己怎麼辦?

他不是傻子,雖然有時會比較遲鈍,但他也是知道的。齊蔚雪在這裏的恐懼不比自己少,在這裏度過的每一天對於她的意義跟自己也是不一樣的。她還有一周,不知道7天後要發生什麼。

她其實特別害怕,也特別不甘心吧。

說起在他們原先世界的事,還有她以前的那些瑣事,跟溝通很少的父母之間的一些片段,她的語氣其實變了。

至少這點事他確實還是知道的。

不知道的是自己現在對齊蔚雪是什麼感覺,他是想把她當自己的大哥來看的,但心裏確實沒把她往“大哥”這種存在上靠。是喜歡麼,依戀麼,還是愛慕?這感覺跟妍妍不一樣,他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東西,這種感覺也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

有點害怕,也有點期待。

明知道對不住妍妍,可他控製不住。

啊啊,要命了。

他的目光從電視屏幕挪到天花板上。

“你怎麼老不開燈啊,什麼習慣?”齊蔚雪走出來打開了客廳的燈,從腰上解下圍裙,“來吃飯吧。”

陳青柏坐在飯桌前,又一次被桌上的陣勢嚇到了。

中午帶回來的螃蟹成了一桌其他形式的東西。

蟹腿蟹鉗裏的肉都被撕碎了,清蒸的放了一部分在麵湯裏,做成了蟹肉清湯麵。其他的跟蟹膏拌在一起包了包子,清蒸的和五香的分開放著,包成了不一樣的形狀。空蟹甲擺在桌上,那些蟹肉蟹膏包子整齊地碼在殼子裏。

齊蔚雪真是神了。

什麼東西到她手裏都能化腐朽為神奇,本身就優秀的東西更是出神入化。

陳青柏咬了一口五香的包子,津液瞬間加速分泌,鬆軟的薄皮裏包著濃鬱的湯汁,滾燙的香氣充盈了整個口腔,還沒咽下去又忍不住再咬一口,很快就把一個包子吞下去。

“你慢點,剛出鍋還燙著,經常吃很燙的東西容易得食道癌耶。”齊蔚雪看他那德性,就想到了小時候奶奶看自己吃東西的樣子。

她吃的很香,吃的很多,奶奶就特別高興。

陳青柏已經不顧燙不燙了,塞了三個包子以後就噎著了,他端起碗大口喝著蟹肉麵湯,放了紫菜和蔥花,又點了香油,唇齒間盡是清香。咽下包子後他抓起筷子,呼嚕呼嚕地吃著麵。麵是包包子剩下的,齊蔚雪自己把麵擀平,用刀切成細條,因此特別軟,入口也滑溜溜的,跟蟹湯和一絲香油味兒相得益彰。

他端著碗大口吃著,也不忘繼續抓包子往嘴裏塞。

在她給他吃的東西麵前,他總覺得自己的味蕾一直在炸裂。

齊蔚雪終於知道為什麼奶奶喜歡看自己小時候吃東西了,自己親手做的食物被人這樣喜歡著,確實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這麼想想她也覺得難過,後來她就經常不好好吃飯了,她始終把自己的體重控製在一個很小的變動範圍裏,什麼時候覺得快到極值了就隻吃一點點東西。那時奶奶收走她的碗,總有些低落。

她默默吃了幾口麵,嚐了半個包子,就再也沒心情吃下任何東西。

雖然跟那些人的感情談不上多好,她在這個時候也會開始想以前相處過的時光。

每過一天,她心裏的恐懼和焦躁就更深一點。

7天之後,自己會何去何從呢?

無論怎樣,她都知道,如果是那個世界的話,自己八成再也不可能有機會回去了。

希望你多陪著我,可我也怕你陪著我,有什麼東西好像已經開始脫出控製了,這種感覺讓我害怕。

她看著坐在對麵手嘴不停的陳青柏,心情很複雜。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會唱歌……我知道午後的清風會唱歌……當手中握住繁華,心情卻變得荒蕪,才發現世上一切都會變卦,當青春剩下日記,烏絲就要變成白發……

齊蔚雪在黃昏的廚房裏準備著晚餐,她答應過陳青柏做咖喱,於是早早準備好食材,把好幾種肉類和蔬菜一起切成小塊,在清水裏焯好之後撈出來過油,又用那鍋湯做底去燒咖喱料。

她手裏拿著湯勺,慢慢地攪著鍋裏的東西,跟著窗外飄來的音樂,一邊輕輕地唱著歌。

“幹嗎唱這首歌?”陳青柏倚在門口,問她。

齊蔚雪不看他,繼續攪著鍋子:“你聽,樓下商鋪在放呢。”

“別唱了。”

“好。”

“我聽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