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那家夥還算有點眼見，沒把他在學校的事抖摟給這群熊孩子。要是這群人知道了他在那邊一點都不風光，估計都不怕他了，以後再沒人聽他的話了。
不過話說雖然沒抖摟那些破事，倒也沒說他的好話。那孩子就跟出去一趟長了見識似的，成天說學生會的主席有多了不起，主席助理有多揮金如土，紀律部有多變態，還有任昱麒的詭奇，李君茹和張慧怡的美豔，自己舍友的猥瑣程度。其他小屁孩聽得眼睛都直了，年紀小一點的都快把那學校的幾個大頭當偶像了。
如今苗苗那死孩子徹底變成了一條好鷹犬，成天對戚偉超那派的喊打喊殺，轉過頭就一臉諂媚往夏微予身上黏，黏的別人受不了跑來跟他說“管管你的人行吧，上廁所的時候別跟來好嘛”，大哥那家夥喜歡黏你我也管不了好嘛，又不能栓在褲腰帶上好嘛。於是苗苗變本加厲，師兄你別這麼煩我嘛，我哪裏做錯啦，我一定注意，你明天早上要不要吃茶葉蛋？苗苗的熱情與日俱增，要不是尤徹攔著，估計就要給人舔腳縫、暖被窩了。
這不，放假都先不回福利院，跑去給人提行李了。
陳青柏對自己的地位有了點兒危機感。自己養的狗跑去別人家捉耗子了，這也蠻鬱悶的。
“你回來了。”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身後。
陳青柏猛回頭，妍妍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她還穿著夏季校服，看樣子跟自己一樣，也剛回來。
看到她，陳青柏瞬間就精神了，管那個苗苗是不是成了別人腳邊的好狗，那種亂七八糟的小子跑了就算了。隻要看著妍妍，整個世界都草長鶯飛了，春天到了，又到了動物……
啊呸！什麼鬼！
“妍妍，來，快來看看這些。”他急不可耐地卸下肩上的背包，從裏麵掏出各種東西往女孩懷裏塞，“這個好吃，我們在那邊都喜歡買這個，經常脫銷，喲，都壓扁了，你別介意啊。還有這個，你平時最喜歡的。這個筆好用，他們都買，你愛寫字都拿去吧。這個……”
“老是給我買這麼多東西，都沒好好照顧自己吧，你好像瘦了。”
“我哪瘦了，我精壯著呢！”陳青柏撈起袖子拍拍大臂，“倒是你，應該多吃點，你太瘦了。”
女孩還是那個樣子，穿著最小號的校服也很肥大，細細的胳膊腿露在外麵，像葦子一樣幹巴巴的沒什麼肉。用福利院老人的話說，她的手腕看起來又窄又扁，像截竹篾。
妍妍隻有70斤，有時候還不到70斤，他背著她比背一袋米還輕鬆。輕飄飄的女孩有時還會硌得他肩膀疼，他就會想不如抱著她，想想也沒發展到自己可以抱人家的關係，他就鬱悶自己什麼時候才是大人口中的“長大”，到那時候他就要她做自己對象，而不是現在這種像朋友又像戀人的所謂的青梅竹馬。
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長大了，但妍妍還是長不大的樣子。
看樣子她是長不高了，能稍微長點肉也行。他記得以前講包身工的蘆柴棒，所有人都別有深意地看著他，笑他對蘆柴式的女孩一往情深。
人家怎麼就蘆柴了，不過還是孩子的身量罷了。
“你還有這麼多行李呢，快回去整理一下，多給奶奶留點好吃的，不要每次都拿來給我。我也要回去整理東西，晚些見啦。”
她除了帶走一大捆筆，又把其他東西塞回陳青柏包裏。陳青柏摸摸褲兜，急不可耐地想帶她出去吃飯。
不過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讓他這麼如願過，他還沒來得及分撥送給生命中最寶貴的兩個女人的禮物，剛進門就看到了一張他見過一次就再不想見的臉。
陳青鬆坐在他家客廳裏，身邊還帶著那個與其說管家不如說是保鏢的漢子。
“青柏啊，先放下東西，帶上你的身份證，跟奶奶一起出趟門吧。”
奶奶從平時常坐的搖椅上站起來，陳青鬆和管家漢子也跟著站起來，三個人理都不理會陳青柏的瞠目結舌，從他身旁走出去了。
“等一下奶奶！”他一把拉住老人，“這是要幹什麼？”
奶奶沒有回答，放開他的手，頭都不回地朝前走。陳青鬆和管家漢子站在樓梯口等著他們。
突然有種很緊張的感覺，陳青柏下意識裏有些抵觸，看奶奶的態度，他又不敢怠慢，隻得扔下行李鎖好門追上去。
一路上誰都不說話，陳青柏沒忍住問了兩次，誰都沒理他。
奶奶也不理他。平時不這樣啊，奶奶疼愛他，從小他說什麼奶奶都認真回應，就算奶奶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也會認真地看著他，附加一些簡單的回應。現在奶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坐在旁邊就跟不存在一樣。
他現在候在機場裏，過陣兒就要到時間了，這是他第一次坐飛機，心情更加緊張。之前在那家曾讓他覺得生無可戀的酒店吃了頓午飯，之後他就在這裏焦躁地等著，雖然空調溫度正好，他汗流浹背。
聽著廣播的聲音，看著眼前晃動的人群，陳青柏一時間覺得自己的人生在這個夏天有點幻滅。
他知道自己要去的那個城市，是爺爺所在的地方。
話說上次見到陳青鬆的時候，不就因為爺爺的遺產問題麼，難道老爺子沒啦？他這個從未謀麵的大孫子要去跟老爺子見最後一麵啦？或許已經連最後一麵都見不上，他隻需要站在禮堂裏，學著別人像模像樣地鞠躬就好。
要不奶奶這麼嚴肅幹嗎？
瞧著這三個人不吭不哈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好事。
他又無聊又緊張，搓搓手上的汗，出門太急，連手機都沒帶。
本來跟妍妍說好的，他晚些還要和姑娘見麵，這會兒直接去那邊見老爺子，還見什麼姑娘啊！連要出門的事都沒來得及和妍妍說，人家都不知道他突然跑哪兒去了，會不會以為他跟其他姑娘出去廝混了？或者她被其他混小子約了，馬上就忘了晚點還要見麵的事，跟著別人跑掉了，比如耿元什麼的？那種智障小子真是夠了！妍妍還可同情了，對人家蠻好的，他看著總覺得羨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