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本來……算了算了，我再不多管閑事了，這都是啥事兒啊？也是長教訓了。你別氣我啊，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沒事，你別想那麼多。”
“你真沒生氣嗎？”
“沒有沒有，好著呢。”
從夏微予走了之後，夏英梅和夏忠君又罵了幾句，大家也就不再提這茬話，平平常常地吃飯，還順便討論了一波過年期間各家的安排。
之後夏英梅三兄弟和夏忠君搶著去買單，被告知已經有人付過錢了。夏清君走在最後，看那些人表情千奇百怪，大家都認為這錢是夏微予離開時掏的。他們雄赳赳氣昂昂跑來教訓夏微予，不想還被請客，心情怕是特別跌宕起伏吧。
之後大家各自散了，熊顯開車送爺爺，夏忠君和夏清君跟了同去，把老人送上樓，安置進門，還檢查了一圈門窗水電暖，又幫買了蔬菜和雞蛋才回家。
他倆也有一陣沒這樣走一起了。
新校區近期在做項目創建，所有人都很忙。尤其是夏清君這樣的閑課老師，需要承擔的工作就更多，她得每天都住在學校裏。
自從前幾年夏忠君買下一套不到60平的二手小房子，她就歡天喜地跟了過去，從父母家搬出去，住在哥哥家。別人說她不懂事，都這麼大人了還不結婚，成天老跟哥哥賴在一起，夥食費也不交，水電費也不管，白吃白喝白住的。夏忠君說，怎麼啦，我妹妹嘛，我就要寵著，你們不管！
跟哥哥一起搬出去住之後，夏清君覺得每天心情都好多了，不隻是哥哥讓她住主臥還每天給她買飯吃，也隻有哥哥不幹涉她平時做什麼，她挺自由的。甚至哥哥還陪著她不結婚，這一點很有非議。夏忠君說，你們不管，她覺得怎麼舒服怎麼來，大不了我照顧我妹一輩子。
有這樣的哥哥真的很好啊。
她從小就喜歡粘著夏忠君，突然好長時間沒回哥哥家了，她跟其他同事一起住學校宿舍的時候覺得真沒意思。
不得不說，她還挺感謝那跑沒影兒的小堂弟製造了一個機會，她都好久沒跟哥哥一起散步了。
走了一會兒，夏忠君不愉快地說：“算他識點兒相，不過，也別想這樣就算沒事了。”
畢竟夏微予全程沒搭理他，作為這一輩的大哥，他很是不高興。
“嗐，多大點兒事兒，你還在想著呢。”夏清君拍了拍哥哥的肩。
“你今天都沒怎麼說話啊，怎麼啦，是不是太忙了，很累嗎？學校那邊要忙到什麼時候啊，這都要過年了，還一直讓人住裏頭加班呀？”夏忠君摸了摸她的手，涼涼的，就揣進了自己捂得暖烘烘的口袋裏。
哥哥的口袋裏很暖和，她舒服得不自覺抖了抖，說：“其實前幾天好多人都陸續回家了。我就想著多幹點兒，早點兒做完了，等年後就不用再天天忙那麼晚了。”
“工作嘛，哪有幹完的一天呢。跟著大部隊就行了，你一個人快有什麼用，還不是要等總進度。你做的快，回頭別人的活兒也要給你了。”夏忠君說教起來，“工作的事兒，別太出頭了，保持個平均，或者中上。別那麼拚，要學會摸魚，隻要別犯錯就成，省得老給人惦記。”
“哈哈知道啦，你好煩啊。”夏清君在口袋裏捏了捏哥哥的手。
“工作別成為負擔是很重要的，也別像夏微予那樣，不拿工作當回事。那家夥是不是太自命不凡了，覺得什麼崗位都配不上他？我也真佩服他，像他那種高考600多分的，畢業出來到底想幹個什麼活兒？啥都不想幹，他不會是個高分低能吧？”夏忠君話題又繞回來了，“我真不知道他今天在牛逼個什麼勁兒，像叛逆期一直沒過似的，又不是十幾歲小孩了，橫給誰看呢？”
“好啦，別說他了，他愛幹嗎那是他的事兒，跟咱沒關係。他過得好也不會分給我們一毛錢，他過得不好也不會吃我們一粒米，管那麼多幹什麼？”
“就氣不過想說幾句唄。他從小就那德性，一點兒都不討人喜歡。”
夏清君想了想，說：“你不覺得他挺可憐的麼？”
“有什麼可憐的，你同情心泛濫了吧？”
“我就覺得，他今天看起來像剛來的時候一樣，慘兮兮的，有種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感覺。”
“他可憐弱小又無助？那我就碩大厭世又彷徨。”夏忠君說，“我彷徨什麼？我彷徨我妹今天是怎麼了，幹嗎老幫別人說話啊？”
“其實，我們也不了解三叔對吧，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們都不知道啊。都是聽別人說三叔以前怎樣怎樣的，還有爸爸和爺爺，他們一直說三叔是個很差勁的人，我們自然而然就覺得三叔不是好人。把三叔當成敵人，就要抵觸三嬸，也要討厭那個跟他們很像的堂弟。這不是挺沒道理的嗎，都是上一輩的事兒，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夏清君笑說，“其實小羅他們說得對啊，他比我們小整整10歲誒，在你我眼中不就是個小屁孩嘛。小屁孩能威脅我們什麼，小屁孩又能跟我們搶什麼，我們幹嗎老是那麼討厭他，他好像也沒做什麼能危害到我們的事。”
“讓老爹和爺爺不高興，那不就是道理麼。”夏忠君說，“難怪二嬸說你沒以前機靈了，是你們學校環境太單純了嗎，你都快成象牙塔裏的小笨娃娃了。”
夏清君反駁：“你才笨呢！”
沒以前機靈了嗎？
她想，什麼才叫“機靈”呢？是老爹和爺爺說什麼做什麼都要亦步亦趨嗎，是清道夫一樣討伐不同的聲音和思維嗎，是自覺承擔長房意誌塑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氛圍嗎，還是隻需要什麼都不用想，以攻擊三叔和小堂弟作為維係大家庭平衡的手段就可以了嗎？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了，對於她和她哥哥來說，這樣到底有什麼好處呢，是得到其他家庭成員的認可和支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