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比起魏秋雁的遭遇”到底是什麼呢?
很遺憾地說,她現在的定義是“寡婦”。
沒錯,醫生沒有給她開玩笑,王誌淩確實因為多髒器衰竭無法搶救離開人世了。
魏秋雁徹底失去了感情和理智。
連訃告都是韓咲幫忙發布的,大家突然收到這個消息,非常震驚。
怎麼當初那對兒金童玉女、大家的楷模師兄姐、被很多人喊老爹麻麻的全校紅人、現在的金牌夫婦,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變故?
魏秋雁最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送別會過去將近兩周了,她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的丈夫王誌淩確實一直身體病弱,自他受到重創至今,有10年了。雖然病弱,也依然頑強地活著,而且愈加勤勉,當年心智也瞬間拔起,成為大家崇拜的對象,真可謂心比比幹多一竅。
聰慧如他,大概認清了自己的短壽事實,也知道自己走的時候會是哪一天。
所以他那段時間堅持到店裏,和自己同進同退,就為多一分一秒的陪伴。
隻是為什麼當時自己沒有做甜酒圓子給他吃?
那或許就是他最後的心願了。
你既然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能讓我多看看你?
訃告發布的24小時之內,本地的同學陸續看望了她,外地的都請了假趕著飛機往回跑,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東籬校區77級上下總共有5個年級的人認識王誌淩,得知消息都出動了,除了在國外實在趕不上的2人,剩下的人在送別那天竟然全部到齊。
所有人都願意來送他。
送別的隊伍從禮堂排到了火葬場大門口,晚來的人都排到大門外麵去了。
火葬廠的工人看到這個陣勢非常驚訝,工作這麼多年,基本沒見過這麼大陣勢來參加追悼會的,而且還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這是什麼樣的人,能讓這麼多人惦念著。
魏秋雁根本看不清和她握手相擁的都是什麼人,她的眼睛始終被淚水所模糊。
大家都那麼愛你,你看到他們都從各地趕過來了,會欣慰嗎?
魏秋雁在送別會上泣不成聲。
在水一方關門20天了,依然沒有能夠繼續營業的跡象。
之前說到尤徹回來參加送別會,他越不想什麼,什麼就偏要發生。
他原本訂了當天下午的票,準備完事買點兒吃的就走。一切也像他的計劃一樣順理成章,大部分人都是一身黑麻麻的外套,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再包緊圍巾,整體看上去都差不多。而且他還專門站在不認識的人堆裏,這樣誰都看不到他在哪兒。
全程沒有一點兒問題,他中午沒跟去一起吃白事飯,趕緊跑掉了。
雖然覺得對不住王老哥,不過大家現在都有自己的一地雞毛,實在身不由己、顧不上來啊,相較之下,還是要把自己的生死攸關放在第一位。
尤徹就這樣懷著一點點對逝者的歉意,麻麻溜兒跑不見了。
從火葬場出來,混在人群裏偷偷摸摸拐出巷子,在沒有什麼人煙的荒路上噌噌地往前跑,跑到最近的一個公交車站,迅速跳上車去,把其他同場次出來的人甩掉,然後絕塵而去。
他就這樣暗搓搓地回到市區,一切安然無恙。卻在他到達車站,進入超市超市準備買點兒食品之後,接到了張慧怡的電話。
她竟然跟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全然當作他們關係沒有任何裂痕,懇切地告訴尤徹,她的爸爸突發心髒病進醫院了,這次情況危急,查出了血管夾層,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其實在尤徹上次走後不久,就突然病發了,隻是那時候沒想到會那麼嚴重,大家都覺得休養一下就好了,才一直沒告訴他。
之後,老爹和老兄的電話竟然也陸續打來,要求他必須到醫院走一趟。並且他們都直接表達出,都是因為尤徹突然發瘋,傷害了張慧怡,張父是為這件事憂思過慮,才發病了,所以尤徹逃不了幹係。
這些人八成都是商量好的吧。
尤徹甚至有些懷疑張叔叔是不是真的病了,還是他們聯起手來捕撈他。他實在不想去,又很難拉下臉不去,隻好放棄剛選好的麵包,轉身提了個雞蛋禮盒付賬。
他提著雞蛋慢悠悠往醫院走,他和張慧怡今天或許必須有個結論,再想想自己存放在外地的行李,突然既不想去醫院,也不想回江浙繼續謀生。
他覺得,張慧怡那屆學生不屬於跟王誌淩熟悉的範圍,應該不知道有送別會的事吧,就算聽說,也不會有什麼人在意。所以,到底是什麼人和她講了這前前後後的林林總總,她怎麼可能這麼堅信自己一定會回來。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老同學出賣了,他就感到煩躁。
尤徹幾萬個不情願地走到張父住院的地方,那就是羅林工作的醫院,八成那些人正等著興師問罪呢。
按照羅林發來的樓號樓層和房號,尤徹站在電梯大廳裏,半天沒有下一步行動。來往的醫患也不看他,冷漠地絡繹不絕。
進去之後該怎麼說呢?
總覺得很難開口。
尤徹猶豫了一陣,走向病房,推門進去了。
這是一間單人的病房,進門的玄關又窄又短,房間裏擺放著一張床、一架推車和一輛輪椅,櫥櫃鑲進牆內,敞開的櫃門裏有些淩亂。房間並不寬敞,床前又擺滿了小板凳,圍著很多人,顯得愈加狹窄。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他,有張慧怡一家三口,還有自己的老爹、哥哥和嫂子,除了羅彧,這兩家人湊齊了。
尤徹訕訕地把雞蛋放在牆邊,張叔躺在床上,抬起手招呼他:“小尤來啦,你過來,叔叔有話跟你講。”
好歹也客套幾句,這麼開門見山……尤徹慢慢拖著步子走過去,張慧怡和張姨麵無表情中帶著責備,尤華劍平靜的麵色無法隱藏眼中的怒火,羅林兩口子則擠眉弄眼、神態著急。
張慧怡站起來讓出了一個板凳,尤徹背後都涼了,隻好硬著頭皮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