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霍添也伸手,不尷不尬地笑了笑。

接著穆凱旋掏出一個小盒子塞進霍添口袋:“一點小玩意兒,我這人粗鄙,也不會買,您不一定看得上,也就是點兒心意,笑納笑納。”

粗鄙?

這次穆凱旋休閑襯衣配淺色西褲,腳穿棕色尖頭皮鞋,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還明顯定過型,一副小精英做派。不過他也確實算個業界小精英,霍添的老娘有時候就拿他跟霍添比對,說以前是同學吧,看看人家。

以前這兩個小矮子都看不出什麼跡象,成天聒噪得要命,好多管閑事,成績不見多行,隻會跟著別人後麵說話,特慫,一副提鞋小弟相。

霍添心裏又不是滋味了。

沒等他的小情緒矯情多久,人們或單獨或結伴成群,陸陸續續進來了。

冷清的山莊很快熱鬧起來,仙氣營造的冷颼颼感覺慢慢消失了,像洪小兵說的,溫度開始越來越高了。

不消幾時,整間屋子的空位都滿了,百來號人的交談聲壓過了音樂,鬧哄哄如同打折商場的熱銷區。

不想洪小兵竟把上下幾屆人都叫來了,但凡是沒到外地去的。

霍添看著滿滿一屋子人,恍如隔世。

自己是有多久沒跟這麼多同學校友在一起過了。

“中午好啊各位,大家先靜一靜嘛,飯菜咱們馬上就叫,先請霍爺講個話。”洪小兵拿著話筒,站在那一桌禮物旁邊,一副主持人派頭。

他說罷,將話筒塞給還在一邊發呆的霍添。

大家趕緊特別配合地鼓掌了,還有人振臂歡呼,在底下吹口哨,仿若偶像見麵會一般。

霍添拿到話筒一驚。

當初好幾個人給他打感情牌,說成娜娜那種女人不要就不要了,老朋友還是得要的,大家見個麵唄,別為男女感情冷落兄弟。王誌淩還跟他說,洪小兵做東,難得的非常積極,一起吃個便飯,別想那麼多,就當散個心。

你妹啊大兄弟,說著就像隻是咱這幾個關係最好的坐一坐呢,怎麼上下幾屆來了百來號人啊,還說是便飯,看這個架勢明明就是要搞大的。我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大腦空白好多天,突然讓我上台講話,我講個屁啊!

於是曾經詞采華茂的霍添這次隻哼唧出幾個字:“謝謝大家了。”

洪小兵又飛竄而上,奪下話筒,指著早就備好的一桌禮物:“霍爺看大家這麼熱情,一下太感動,心情如滔滔江水,表達不了。話語這麼虛弱的東西,不說就算了,為感謝大家賞光,霍爺還準備了一些心意,到時候都記得來拿啊,人人有份!”

霍添張了張嘴,話到嘴邊也沒說出來,見大家又是一陣激動,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座位被王誌淩之類靠譜沉穩的人包圍,沒人非要拉著他說東說西,相對清淨。

奇怪的是這次所有人一反常態,根本沒有人說誰的男女朋友或誰準的感情軼事,也沒人說以前上學的時候如何如何。很多都在說近期熱播的電影電視劇,一小撮男生聊著球類和健身房,一小撮女生聊著綜藝和明星,少數人在說工作,最他媽可怕的是李君茹跟安宇姬居然在聊什麼深化改革和經濟下行壓力,霍添簡直驚呆了。

他突然意識到,在座的這些人大概早就商量過了,繞過一些話題就像約定俗成。之前穆凱旋說得通知大家多穿點兒,他在一邊隱約看見穆凱旋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個群聊。

大概除了他,在座的所有人都在那個群裏。

他從來沒覺得語言是這麼蒼白無力,完全沒有辦法來描述現在的心情。

他喝了不到平時一半的酒量,就覺得昏昏沉沉,頭疼腦脹,無法思考,連視線都在晃動,天地仿佛在旋轉。

拿出手機費了大力氣發出一條信息,他拉住剛好路過的洪小兵:“喝多了,今天實在有點兒不在狀態,不好意思,我想先回了。”

換平時,洪小兵絕對會說,不行不行,誰都不能走,大家都那麼開心,不要掃興,誰走誰不是朋友。

這次洪小兵不但沒有不放人,還對全場宣布:“霍爺家裏還有事,要先走了,特感謝到場的各位,大家玩得開心啊。”

霍添沒多說什麼,甚至連自己朝著哪個方向揮了揮手都不知道,大致辨別出門的位置,搖搖晃晃往外走。

王誌淩和魏秋雁立刻上來扶他,把他送出去。

霍添出了屋子,使勁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胸中不再那麼憋悶,微風吹過他的臉,頭腦也稍微清醒了些。他執意不要二人送他到停車場,王誌淩拉住硬要送人到家的魏秋雁,不再勉強,隻看著他自己腳下虛浮地走出去。

“他路都走不穩,出去摔了呢?而且車也沒來接他咋辦,站外麵等啊?穿那麼少,會凍感冒的。”魏秋雁被王誌淩拉著,還想往外追。

“別人說不送你就別去了,可能不方便呢?”王誌淩說,“總是從‘為你好’的立場出發,硬要關心別人,就變成了幹涉。”

魏秋雁不開心:“說那麼誇張幹嗎,不就是送個人,怎麼說的好像我要左右別人的人生似的?”

“對,不許左右其他人的人生,你左右我一個人就行了。看你太爺爺活那麼大歲數,就是因為不操別人的心。”王誌淩摸摸她的頭發,“好啦,別看了,回去吧。”

魏秋雁哪是在看霍添,霍添出去早沒影兒了,她是被王誌淩的話給定住了。

無論過多久,王誌淩對她仍像初戀那般,還經常不避人,雖然覺得挺甜,她也快被他羞死了。想想以前剛交往的時候,他都沒跟自己說過這些話,都老夫老妻了,他反而喜歡耍嘴皮子了。

趁他們對著空氣撒狗糧,霍添已經回到自己的車裏,縮在後排再也不想動彈。

“真是的,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去?”霍添曲著長腿躺在車裏,大聲地噴著酒氣,舌頭還有些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