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小張逆行在學生中，回頭看看，不見廖紅媚的人影。
又想起之前無數次看見廖紅媚一個人走在課間操的人群裏，貼著牆根走，垂著眼睛，誰都不看。
唉。
何枝在心裏輕歎一聲。
午餐時間。
唐英華躺在收銀台後麵，他拿出倉庫裏的一張行軍折疊床，雖然窄小，也比待在辦公室裏舒服。
他那個小單位因為效益就那樣，硬件配備也完全匹配經濟情況。電腦都是十年高齡的老機器，卡的沒法兒說，而且顯示屏還用著多年前的大屁股呢。桌子板凳也是高齡物品，漆都快掉完了，也沒有一張桌子的桌腳是平的，底下總得墊些東西。椅子的坐墊、扶手靠背，皮麵都快掉完了，比較糙的人就一直這麼坐著，精細一點兒的同誌還知道織個保護套墊上。就這麼個條件，你也別指望空調，空調隻有領導那兒的還行，工作人員辦公室裏的不但噪音大還不靠譜，人多的辦公室裏甚至可以說作用聊勝於無。
唐英華就在一間裝著8個人的辦公室裏，這其中包括一個膘肥體壯的大哥、一個肥胖的中年大媽加上四個飯量如牛的大小夥兒。再加上空間狹窄，窗戶很小，到了夏天屋裏永遠都是一股不新鮮的味道，就像讀書的時候上完體育課的教室，悶熱的汗味兒蕩氣回腸。
天熱的時候他實在不喜歡待在辦公室裏，尤其是午休過後，汗氣加上飯味，在一個逼仄的環境裏，令人作嘔。
而這家小超市冬有壁掛爐、夏有中央空調，那麼大的空間裏隻有他一個人，還是挺舒服的。
他中午更喜歡跑到這裏來了，同事們也更加詫異他去一趟廁所可以在裏頭待整整一個午休了。
以前也就在裏頭吃個飯，現在竟然還在裏麵睡午覺，每次看他從廁所回來都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簡直可怕。
大家又恢複到之前跟他的交往狀態，除了工作有必要極少和他交流。大家都覺得他可能真的有點問題，能熱愛廁所到他這個份上，大概確實是個變態了。
他也不想跟同事過多交流，大家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的喜好跟他們相去甚遠。
雖然代理費挺低的，但他每天都在小超市休息一個多小時，一周下來也能點兩個精致小炒打牙祭。
他又舒舒服服地躺在適宜的溫度裏，門口的鈴鐺輕輕響了一聲。
他剛進入迷糊狀態，還沒完全睡著，聽到動靜一個激靈醒過來，突然想起這兩天都沒接到工作，應該不會有人造訪。
“你休息呢。”
中年地中海站在櫃之外，笑嘻嘻地看著他。
老板來了。
唐英華爬起來，打了個哈欠，奇怪阿鼎為什麼還是這副樣貌，據說404室裏的那個人形象會經常變化的。
“最近代理分出去不少活，我輕鬆了很多。沒人和我做交換，也就沒換這身皮。”阿鼎說。
嗬，老板就是老板，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什麼。唐英華又打了個哈欠，撓撓後背，無精打采地看著阿鼎。
“最近挺無聊的吧，跑單的人很多。”阿鼎說。
不提這茬事還好，提起來唐英華就火大，拜那些跑單者所賜，他最近情緒也壞透了。
“我給你一個新任務，完成了給你豐厚的獎勵。”阿鼎又說。
得了吧，豐厚的獎勵。剛接受這個代理的時候，也說待遇優厚，其實也就優厚了兩次，往往都不如當初套狗賺得多，覺得仿佛被騙了，竟然還在這裏幹的那麼起勁，也是佩服自己。
“是這樣的，有幾枚釘子找不到了，我想請你幫我找回來。”阿鼎說，“本來所有釘子都可以被監控住，用你們的話來說，就像裝了定位一樣，在哪兒都可以找回來。偏偏有那麼幾枚，就像消失了，我搜尋不到它們的位置，也不知道它們的狀況。你幫我找回來的話，一枚給你1萬5的獎勵，你看怎麼樣？”
“老大，你是大神啊，你都找不到的東西，我怎麼幫你找？”唐英華幹巴巴地笑了笑，“雖然獎勵似乎確實不錯，但我就是個爛大街的普通人，沒有隻手遮天的本事啊。”
“我不方便出來，你們地上人機動性強，比我方便。”阿鼎說。
唐英華含糊地應了一聲。
“你考慮下吧，有時間的話就稍微上點心，那些持有者的名單我已經留在你手機備忘錄裏了，方便的話你可以去問問具體情況。”
說完阿鼎就走了，門口又是一聲輕響。
唐英華躺回床上，繼續閉上眼睛。
“哎，你說說這些主課老師，平時沒事幹了，就喜歡占課，占咱們這些音體美。”夏清君坐在台扇前，大口大口喝著冰鎮咖啡，“你說說學生上咱們這些課容易麼，尤其是那些畢業班的，還音體美呢，也就剩下咱們體育課了，要不是因為參加中考，我看也會砍。就這樣還這麼不重視，全麵教育令人堪憂啊。”
“嗐，不就占了你一節課嘛，哪來那麼多話。這幾天外麵太熱了，我還不想上課嘞，像你現在這樣吹著扇子喝咖啡，多爽！”旁邊的男體育老師甲說。
“就是，學生也不想好好上我們的課，有什麼好瞎積極的。”男體育老師乙說。
“國家讓體育參加中考說明重視啊！”夏清君一拍桌子，“你看剛才來的那個女的，那個小何，她去年剛來的時候，跟的師傅你們知道不，就語文組的黃老師。黃老師班裏可不得了，大家都知道的嘛，前一陣不是一個學生把另一個學生打了，據說被打的那個到今天都沒來上學哦。”
“所以呢，你說的這些關聯在哪兒？”體育老師甲撐著臉問。
“所以，學生們要加強體育鍛煉，增強體質，別人打你的時候，你就還手打回去啊，躲在家裏算什麼英雄！”夏清君一臉大義凜然，“要好好上咱們體育課，才能勇敢對校園欺淩事件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