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到工作台旁邊，狐狸唐借助旁邊的購物籃，艱難地爬上椅子，再爬進購物車，從購物車爬到收銀台上，用最後一點體力把狐皮放在掛鉤上。
狐狸掛好皮毛後就從收銀台摔落，掉在地上的瞬間化為人形。
唐英華趴在地上，除了說不清的恐懼感和挫敗感，肉體上的痛苦跟著狐狸的身體一起消失了，他還是一個好端端的人。
他動動手腕腳腕，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牆上掛著的那件皮草大衣，渾身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他摘下臉上的麵具，剛才摔落的時候把麵具的鼻尖都磕裂了。他趕緊把麵具和大衣掛在一起，拔腿就跑。
推開超市的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頭看看身後陽台的門，好似幾個小時前從那裏通向了地獄。
做人的感覺真好啊。
唐英華打了個哈欠，去洗了把臉。
他對著鏡子，想到之前第一次在鏡中發現自己變成狐狸的那張臉，除了恐懼和挫敗，另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說不上來什麼心情，就是覺得心情低落。
慢慢地洗著臉，他想起一夜慘痛經曆，越洗越難過，最後怎麼洗都洗不幹淨，他臉上始終都有淚水。
那種地方……
絕對再不會去了！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他媽媽聽到衛生間一直有聲響，就起床來看，驚訝地發現那個早上不響20遍不起床的懶兒子居然這麼早就開始洗漱了。
“嗯。”唐英華短促低沉地應了一聲，用毛巾捂著臉趕緊溜走。
他關上房間的門，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看著手機瀏覽器上保存的“404號代理”，確定那場經曆不是夢。
他隻有種自己被戲弄的感覺。
之後他也沒再登陸過那個係統，他認定如果自己再去瞎湊那種熱鬧，絕對是腦子被門夾了，還不如繼續幫親戚推銷設備。
很快，他又開始心甘情願讓腦袋被門夾，即使每次下工要讓他脫層皮也在所不惜。
星期五，阿鼎允諾給他支付薪酬的日子。
他在辦公室百無聊賴的偷著懶，手機叮地響了提示音，他隨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支付寶的通知欄。
當時他完全忘了星期五有薪酬的事，點進去看了一眼，驚得他大叫一聲。
“亂喊什麼呢小唐，最近二頭兒查工作很嚴，你別給我們找事啊。”坐他對麵的中年婦女嘖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收起了桌子上的一袋瓜子。
其他人也應和著，都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吃東西的，玩手機的，掛遊戲的，炒股票的，逛淘寶的，大家不都一樣麼，總是在上班的時候做著與工作無關的事，每個人心知肚明。
所以說啊，這種小公司就活該效益不怎麼樣啊。
唐英華揣著手機，對大家嬉皮笑臉：“不好意思，我肚子不舒服，去趟洗手間。”
說著就跑掉了。
中年婦女旁邊的尖嘴猴腮男笑了一聲：“哈，搞了半天是拉肚子去了。”
大家又不尷不尬地應了兩聲，繼續搞自己手下的私事。
唐英華才懶得管那些同事在他身後發出的笑聲，躲進衛生間的格擋，一遍遍確認著自己的賬戶餘額。他興奮的心情難以言表，他隻是開心得發狂，覺得自己那天晚上的經曆都值了。
他的賬戶上多出了四位數的餘額，跟他從頭到尾勤勤懇懇套狗賺得的錢差不多。
那隻是他一夜工作的成果，還是教程階段給的提成，如果這個真能堅持下來，真的是肥到發指的超級大肥差！
唐英華激動得抱著手機在隔間裏跳躍，他已經迫不及待了，趕緊下班吧，他要開始另一份工作，那才是人生的真諦！
就算要剝皮又怎樣，也就是那一陣的痛苦，熬過去就是人生贏家啊！而且對他本身有沒有傷害，脫了那層獸皮，自己的人身還是完好無損啊！不就熬過結束的那一段麼，做大事的人有什麼是不能克服的！
他這麼想著，突然對自己信心滿滿。
這一晚，他變成了一條黃鼠狼。
唐英華立在鏡前看著自己的新模樣，竟生出一絲好感。分明是很討厭動物的，不過這副形象可以帶來不菲收入，他竟越看越順眼。
黃仙唐這次心情大好，還拿著抹布擦地，抹淨上回他作為狐狸時在地上拖出的一道延伸至收銀台的長長血痕。
超市裏保持著他上次離開時的原貌。
擦幹淨地麵和收銀台，他還跳上櫃台去整理上回沒有擺整齊的貨物，儼然把這裏當成了他家的超市，有著極高的積極性。
“他這次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呢。”老年婦女看著屏幕上的黃仙唐說。
“星期五嘛，發薪日，嚐到甜頭了。”阿鼎說。
“難怪好幾天不來，又突然上線。”
“給他教工作的時候，上的是一個油水多的活計。那是客戶累積了一年的數額，一次性結賬，總額比較大，提成自然也不錯。他以後想不來都難，讓他嚐一次甜頭就夠了。”
小超市裏的黃仙唐仍不知道他還被老板們視奸著。
黃仙唐衛生也打掃好了，貨櫃也整理好了，滿意地在過道裏走來走去，最後從收銀台旁邊的食品櫃裏扒出一盒照燒蓋飯，蹲在門口的垃圾桶旁邊，摳開盒子大口大口嚼起來。他吃了一半又去抓了一根熱狗，吃了幾口繼續撈了一些關東煮，最後還啃了幾口又甜又糯的大苞穀棒子。
他吃了個大飽，肚子撐得滾滾圓。
這次心情不錯，快餐的味道也比上回的薯片味道好太多。
先吃飽喝足養足精神，一會兒才好賺夠了錢扒下這層皮。
黃仙唐又愜意地在超市裏逛來逛去，消化著腹中的食物。
他慢慢走著，聽到收銀台上發出叮咚一聲，趕緊跑過去跳上櫃台，電腦屏幕上的郵箱顯示，收到一份新郵件。
他激動得跳起來，點開郵件，戳回複，從添加文件裏勾選“404”文件發送，然後興奮地等回執。
很快，收件上又亮起小圈，他再點開，界麵變成了上次見過的淺灰色，已經沒有了常規的郵箱界麵，整個屏幕正中心顯示著一個按鈕：已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