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阿鼎把他扔出去了，但是從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明裏，自己好像不能直接這樣出去吧。
自己是穿上皮草戴上麵具才變成這樣的，穿上人類的衣服可以變回去嗎？
他跳到擺著背心和保暖衣的櫃台，小超市裏衣物也隻有這些。他用鼻子頂開一個盒子，鑽進一件深色背心裏，自己還是尖尖的嘴和毛絨絨的身體，屁股後麵仍有一條蓬鬆的大尾巴。
狐狸唐要奔潰了，他一度懷疑自己出不去了。
在他準備嗷嗷叫的時候，門口的鈴鐺叮地輕輕響了一聲，狐狸唐警覺地豎起耳朵，從貨櫃上跳下來，跑到門口去看。一個謝頂的中年男人進來了，將他從腳邊抱起，揉搓著他一身的好毛發，一邊用臉蹭他，一邊念念叨叨地說，小狐狸小狐狸，你真可愛。
噫！癡漢！
“嗷！嗷嗷嗷！”狐狸唐大叫著，在中年人懷裏掙紮。
“小狐狸，你是不是想下班啦？”中年人把他舉起來，撓撓他的下巴。
雖然狐狸唐討厭自己變成動物，也討厭這個中年人對自己的一係列行為，但他不得不承認，被人撫摸著還是挺舒服的，中年人寬厚的手掌竟然讓他覺得很愜意。
自己不會是壞掉了吧？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根本沒留意中年人跟他說了什麼話。
“忘記跟你說怎麼換回去了呢。”中年人笑眯眯地看著他，將他抱到牆角的櫃台邊。
狐狸唐看了一眼牆角的櫃台，渾身毛發都炸起來了。
那是買生魚生肉的地方，油膩膩的工作台上放著切肉剁骨的刀，他突然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小狐狸，你說那些小狗被做成美餐之前，它們是什麼心情啊？”中年人一邊說，一邊把狐狸唐放在剁肉的案板上，狐狸唐嚇得渾身發抖。
接著中年人就不跟他說話了，直接把他掛在架子上，開始操刀子。
狐狸唐的兩隻後腳被鐵鉤貫穿，還要承受整個身體的重量，他大喊大叫，使勁掙紮著去咬中年人，不過他掙紮兩下就不敢動了，那兩根鐵鉤讓他疼得差點失去意識。
中年人在他後腳處環切一圈，一言不發將手指從傷口插進去，不等狐狸唐反應過來，雙手使勁向下扯，軀體上的狐皮完整地從後腳褪到脖子上。
中年人就像處理著一具沒有生命的身體一樣，毫不猶豫地繼續割開兩隻前腳，再拽著已經褪了大半的皮，把一張完整的狐皮扔在工作台上。
狐狸唐渾身不受控製地抖著，他的後腳在鐵鉤上貫穿了兩條口子，幾乎從腳腕一直延伸到腳趾。當然，腳上的傷他根本無從顧及，他活生生地失去了整張皮，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不能呼吸的痛”。
“好好享受一下那些小狗臨死前最終的感受吧，記得把衣服掛好再走哦。”中年男人的語氣還是笑吟吟的，把切肉刀擱在架子上，然後推門離開了。
門口的鈴鐺還是發出一聲輕響，狐狸唐躺在角落裏，渾身不停地抽搐。
中年男人推開超市的門走出去，同一時間推開了自己棲息的屋子的門，回到了404室的客廳門口。
“你……這樣子不太好吧。”老年女性從裏屋走出來說，“你就不能設置個簡單一點的方式麼，小心被反咬一口。”
“他不會的。”阿鼎還是笑吟吟的，打了個哈欠說，“我去睡啦。”
“怎麼還是這麼愛玩，還越來越惡趣味了。”老年女性看著中年人的背影低聲說。
狐狸唐躺在工作台上，張著嘴顫抖著喘氣，動物如果會哭的話他現在就是一隻哭泣的狐狸。他看著中年人放在旁邊的刀，就是剛才割開他的皮毛、給他蛻皮的那把。那把刀固定在架子上，刀尖稍稍朝上，還有從架子上取下的兩條鐵鉤，可以掛住他的兩隻前腳或後腳，這些東西的擺放正好是適合他這隻動物將自己套上去的角度。
這實在是太殘暴了。
狐狸唐在劇痛中失去了意識。
剛過五一，即將立夏，天氣越來越熱。
夕陽之下，黃昏之後，白天活躍的鳥兒藏了起來，白天出門的人們陸續回來，開始有了電視的聲音，還有做飯的味道。落日時分稍微褪去了午間留下的熱量，氣溫非常舒適，扔下功課的孩子在樓下喧鬧，吃過晚飯的老人在樓下聊天。
夜幕正在準備降臨，又到了一天中最喧鬧的時候。
這是一個老住宅區，每天的這個時候都特別有生活氣息。
住宅區的圍欄之外，綠化地的空白處，跟旁邊一條小渠之間，在一小塊地皮上，有一座小小的粉色三層建築。
小區靠背處的家家廚房裏飄來陣陣不同的飯香，粉色建築外小小空地上納著涼的幾位老人紛紛鑽回小樓裏，即使他們住的屋子很悶熱，氣味也非常難聞。
“好像哪家做了紅燒肉，以前我家那個老太婆也燒得很不錯呢，紅亮紅亮的，瘦肉不柴，肥肉不膩，皮都是入口即化。”穿著棗紅色衣服的老頭站在窗前，一臉懷念地看著小區靠背處幾棟樓的廚房。
“老劉，別說啦，說得饞死人啦。這才吃了沒過半小時呢，我又肚餓得腸胃亂叫啦。”旁邊穿著灰色衣服的老頭說。
“還紅燒肉呢，給我塊骨頭我也吞下去。”輪椅上的老太太說。
“你還有牙咬骨頭麼？我是沒這牙口了，不然都想去垃圾桶裏翻兩塊骨頭來嘬嘬。自從來了這裏，都不知道肉是什麼味兒了。”灰色衣服的老頭說，“這挨千刀的，不知道把咱們夥食費都花到哪兒去了。”
“送那個鬼丫頭學小提琴去了唄，聽說一節課比高中生家教補習費還貴呢。”棗紅色衣服的老頭說。
“哼，還學琴呢，這一家子都不怕遭報應的。”輪椅上的老太太說。
他們正吐槽得正起勁，一個胖乎乎的女人從樓上下來，站在高處叉著腰，高聲道：“沒事幹都待在這兒幹嗎，不願意待在外麵就回床上睡覺去吧！別到處亂跑，到處都給我弄得髒的要命，還省得你們摔倒，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