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見自己回到了萬惡的東籬校區，坐在食堂裏，聽成娜娜煽風點火地給別人捅著他的醜聞，如芒在背。他使勁縮了縮肩膀，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不顯眼。
就在他窘迫之時，有人突然大聲說：“咱們的狗死了，一會兒狗的舌頭出現在誰碗裏，誰就是凶手！”
唐英華想，鄭星帶回來的那條狗是誰弄死的不清楚，總之這次不是我幹的。
他再低頭一看，自己麵前突然多出一口鍋子。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鍋蓋，鍋裏竟放著一顆燒得醬紅醬紅的狗頭。
所有人突然轉過來盯著他看，他到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那些人不止有東籬校區的一幫同學，還有他各個階段的同學，甚至現在的同事。
他緊張地大喊：“不是我，真不是我！”
“貝利是你殺的，你把它摔在地上，打死了。”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他對麵，語氣裏竟然帶著笑意。
“是……是胖哥殺的！”唐英華大喊。
“是你，是你！你打死的！”胖哥突然從後廚衝出來，對著他咆哮。
胖哥身上還套著那條髒汙汙的圍裙，上麵散發著腥臭的血氣。唐英華一陣反胃，覺得天暈地旋。
“你永遠都別想逃脫這個罪惡感，這段時間多關注一下當地新聞吧。”對麵的人說。
罪惡感？
可笑！
老子收拾那些畜生，心裏快活得很！
唐英華朝對麵的人狠狠揮出一拳。
這一拳把自己打醒了，他的拳頭砸在床頭櫃的角上，疼得他眼淚差點流出來。
這他媽什麼該死的夢！
唐英華翻了個身，揉揉砸疼的手，繼續睡過去。第二天醒來之後，他對那個夢的印象已經非常模糊了，隻記得好像回到了東籬校區，那個夢讓他很不爽。
等他突然回想起那個夢境的內容的時候，是他看到了新聞的一瞬間。
為愛犬傷人，飼主獲刑。
這是大標題。
還有個小標題：當事人不久前喪偶，現年幼女兒陷於尷尬境地。
他是在當地報紙的微博號上看到的電子新聞，甚至想都沒想到跟自己套狗的事有關，他當時隻想幸災樂禍一下，他最看不慣那些把寵物當兒子養的人。
但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雖然描述上有些部分很模糊，在量刑方麵也根本沒有提及具體內容，但他就覺得越看越不安。比如愛犬是一條從小的時候養了三年的薩摩耶啦，比如狗子在小區內走丟啦，比如狗肉店有雪納瑞啦……
這好像就是那個帶頭在店裏大鬧的女人吧！
他慌張地朝下翻，幸虧店老板處置妥當，在報社的人去采訪的時候還拿出了一些繁殖場所的供銷資料。大概也有頭上酒店的打點，雪納瑞出現在後院的最終解釋是：大概附近的小狗鑽進去找那些肉狗玩。報道內並未出現食用市民寵物的描述，還晦澀地表示出讓大家都放心。最後還提示所有飼主，要牽繩出門，文明養犬。
唐英華放心了。
他可一點都不想被牽扯進這種事件裏，那個女人是瘋了麼，居然會為了狗去傷害人，真是可怕！
翻翻底下的評論，關注度也不低，好在評論被帶偏了，暫時與他相安無事。他剛才可真快嚇死了，幸好店裏處置妥當，他還真是低估了那些愛心人士在保護動物這方麵做出的努力。
那天晚上，他又做了個夢。
不知為何，他出現在狗肉店後院的柵欄裏，跟一群身上髒兮兮的蔫狗們坐在一起。他想出去，但四肢都使不上勁，爬不上那個圍欄。他努力從一個寬一些的縫往外擠，胖哥從裏屋出來了，隨手拎了一條狗就回裏間屠宰。
他大喊著胖哥，胖哥就跟沒聽見一樣，看都不朝他看一眼。
接著他看見了自家的那輛小車，車停在後院，胖哥從裏屋出來接貨，打開後備箱，提出一條被捆了個紮實的薩摩耶。
他一瞬間的感覺是，薩摩耶是他套的那條，叫貝利的那個。
從車裏下來一個人，跟胖哥交談著，接著胖哥又進裏屋去了，那個人朝柵欄這邊走過來，一把拎出唐英華，把他扔到車子的後排座位上。
唐英華通過車內後鏡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他變成了一條土不啦嘰的、黃溜溜的田園犬，他慌地大叫一聲，難怪剛才胖哥根本不理自己，自己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很吃驚吧？”開車的人問。
唐英華從後視鏡中盯著那個人的臉，發現無論怎麼努力都看不清楚，連那個人的聲音都是，他竟然覺得有點空蒙。
這都什麼鬼！趕緊給老子變回來啊！
唐英華使勁蹬蹬腿，想爬起來。
“作為你所厭惡的犬類視角，是一種什麼感覺？”那個人又問。
“你誰啊！”唐英華憤怒地大叫，“是你把我變這樣的吧，混蛋？”
他用力地伸展四肢，這不過是個夢，意識到這一點，就可以通過自己的控製醒過來。
“你在夢中，但不全是夢，別費力了，你不會那麼容易醒。”那個人說。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你考慮的如何，我現在有些忙不過來，需要代理，你願意來幫忙麼？”那個人說，“待遇很優厚的。”
唐英華先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指的是之前老太婆跟他搭話的事。他又使勁盯著那個人的臉看，仍是看不清麵貌。
“知道《地獄少女》麼？”那個人問。
唐英華想了一下，有些熟悉來著，以前宿舍那個肥宅似乎跟他說過什麼地獄少女，那段時間之內一直說自己的女神是閻魔愛，把手機裏圖片給他看。當時他覺著肥宅真是個變態，喜歡穿水手製服的。
那肥宅興致上來了，還硬拉著他跟自己看過兩集，但他實在不怎麼喜歡肥宅的愛好，並不願意跟肥宅一起欣賞。
現在他也記不清那個水手製服少女的故事都講了些啥，隻記得當時自己好像想起過4號小區老樓404房間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