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還花瓣澡呢，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洗一次，我也想假冒郡主。”張同哼哼唧唧地說，“但是，那荊釵布裙的，你洗的再幹淨，臉蛋兒抹的再好看，也就是個平民女子吧，哪有郡主的樣子？我說，你這麼拚著命想讓趙姑娘活下來，家眷和百姓們其實隻是附帶吧，你怎麼想的呀，我是說，你對於趙姑娘，你不會真的……”
“反正我配不上她。我和她還是同窗的時候，我和她就不在一個層麵上，我和她的命運不可能發生重合。這些我很清楚。其實我和她談不上男女之情，隻是……有一些特別的原因，會存在依賴的關係。我這麼做，也不是因為她。”
張同的鼻子都翹作牛狀了，嗤嗤出著氣，酸溜溜地說：“哎喲，你這人真壞，騙女人夜裏偷偷來找你，然後一句‘我配不上她’就打發了。你配不上她，還不拒絕她找你啊，我看你其實就是想女人了吧？哎，女人主動來了，多好呀，是吧？”
阿黃反駁了：“伯舉兄才不是那種人！你才壞呢，之前看到你輕薄別人家女兒，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小姑娘，人家都哭了，你還哈哈大笑呢！”
“好好好，我壞，他好。他多好啊，他都願意假扮成人家，讓人家活命呢。我要是女人，我也覺得值了，陪幾夜算什麼呀？”
張同繼續和阿黃鬥嘴取樂，嚴天擎換上姐姐們拿來的新裏衣，找出幹淨的衣服穿上，把濕淋淋的頭發擰成一團，披上最厚實的冬裝，命兩個朋友不許跟來，出門了。
張同朝阿黃壞壞地笑著：“八成去找女人了。他終於主動去找了人家一次，你看他多壞。”
趙雪旑沒想到嚴天擎會主動找她，而且在這樣的深夜。
“你聽我說，明天，你可能就可以走了。到時候我兩個兄弟會護送你，如果你不願意去郡王府，就半路找個合適的地方，在那裏生活吧。”嚴天擎的眼睛謹慎地四處掃視，把聲音壓得很低，吩咐到，“到時候，我的兄弟會帶著自己人一起走，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他們會照顧好你的。但是，在你們遠離這個地方之前，千萬不可以表現出來，先朝著回王府的方向去就行了，別引人懷疑。”
趙雪旑一聽，眼淚就下來了：“那你呢？”
“我還有點兒事兒要處理，你們先走。對了，還有件事隻有你才能幫忙，出嫁時，郡王府給的嫁妝還在嗎？主要是，那些首飾還在嗎？你先借我一用。”
“在的在的，隻損失了一口箱子，多數首飾還在的，我從來沒用過，保存得很好。”趙雪旑趕緊點了蠟燭去角落裏翻找起來，“但是，你要首飾做什麼？”
嚴天擎隨口扯著謊：“也有可能……不會再還你了。其實現在軍中很緊張，供給進不來，大家快吃不上飯了。外麵有個糧商坐地起價，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等一切恢複正常，我們會討回來的。”
“沒關係，我不需要那些。你拿去吧，先解決了燃眉之急要緊。”趙雪旑抓著成把成把的昂貴首飾，塞給他，根本沒有一絲懷疑。
嚴天擎一邊收下那些首飾，一邊繼續囑咐：“明天會有很多人和你們一起走，但你們騎馬，你最好男裝，穿普通騎兵的衣服，能貼上胡髭更好，別讓人認出你的身份。”
一直裝得周身沉甸甸的，嚴天擎才收了手，向趙雪旑告別：“你記住我說的話。明天你們先走，別擔心我，我會追上你們的。”
“等一下！”
趙雪旑叫住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卻沒有發出一絲哭聲。
嚴天擎站在門口，耐心地等著。
趙雪旑吸了吸鼻子，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說：“那你一定要來找我！我，我現在……已經有了你的孩子。那個畜牲，當初也是為了向郡王表態，逼著我生下了一個孩子。但在我生產後，他再也沒有看過我們母子，他再也沒有碰過我，這兩年裏，他從來沒有碰過我。前些日子你們的軍醫來看過了，我確實有孕了。我說了，我會為你生孩子的，我願意為你生孩子，現在，我們有結果了，你一定要來找我！”
嚴天擎的眼神跳動了一下，點頭：“我會的。”
“你一定要來！我等著你！”
嚴天擎點點頭，拉開門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的精神都恍惚了，趙雪旑說的話信息量不大，但他必須得好好消化一會兒。這件事讓他產生動搖了，白天的決心沒有那麼堅定了，他產生了一絲不該有的幻想。
旋即，他趕緊努力拋棄了那些想法。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起趙雪旑，他不知道自己的承諾能做到幾分，剛才也許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但他必須用這種方式送她走，在他能想到的辦法裏，也隻有這樣才能讓趙雪旑遠離傷害，獲得自由。
比起趙雪旑終將知道父親已經倒台的傷害，或許自己帶給她的傷害會更嚴重。也許就像張同說的，自己就像個得到陪伴之後就輕飄飄拋棄對方的人，是個騙人感情的壞家夥。
但他暫時不能向趙雪旑解釋這一切，不期望自己被原諒，他隻希望趙雪旑以後能懂。
他在姐姐們送來的新被褥上睡了一個時辰，天不亮，青青帶著妝匣子來了。
青青點起好幾支蠟燭，先拿出了一件繡工精細的圍兜，裏麵固定了一對以假亂真的義乳。她以處子之身假裝過孕婦，製作這種裝扮對於她來說沒有難度。幫嚴天擎穿好圍兜，再重新穿好裏衣，穿上姐姐們連夜改好的衣裳，幸而嚴天擎的骨骼並不粗獷，體格也精實，不壯碩，這樣看起來有些像個女人了，隻是顯得有點兒高大，好在並不誇張。接著，青青用一把玉製的梳子梳順了他的頭發，按照貴族女子之間流行的樣式小心地盤了起來。在一切沒有被衣物遮蓋的皮膚上塗抹膏脂，揉至均勻吸收，再細細地描畫起他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