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接著,張同一把拉起跌倒的女人,把她帶到嚴天擎麵前:“我告訴你了,這就是一群野人,這種叫母野人!要麼就綁嚴實了,要麼就脫光,誰知道她們身上哪裏還藏著刀子呢!”

明顯,張同顧及了之前嚴天擎責怪他的粗魯,沒有對這名行凶的女子動粗,眼神裏還是充滿了戒備,在女人身上上上下下掃視著。

這是一個跟之前那些女人一樣的女子,身著羌人風格的華服,可見也是寨中貴婦了。她烏亮的頭發披散著,遮住了麵龐。隻能看到她中等身高,體態肥胖、壯碩,膚白如雪,細膩得如同膏脂,不像先前帳中的那些女人,皮膚都是暗淡粗糙的。

一名士兵從女人帳中走出來,手中提著一名估摸兩歲的小兒。小兒受到驚嚇,嘹亮地大聲哭著。女人急了,掙紮著去搶士兵手中的孩子,卻被身後的張同死死鉗住一條胳膊,根本無法上前。

掙紮中,女人的臉從頭發中露了出來,嚴天擎吃了一驚,命那名士兵別傷害孩子,把孩子交給他。

他抱著號哭的孩子,怔怔地看著這位羌人的貴婦。女人隨著孩子的哭鬧,抬起頭想跟這個搶了她孩子的軍士對峙。在她看清麵前這個人的時候,也怔住了。

她遲疑地開口:“你是……伯舉?”

這下連張同都愣住了,感情自己兄弟不但憐香惜玉,還在這種地方有故人?故人還是別人的婆娘???這是什麼混亂的關係!

嚴天擎遲遲不能開口回應,這名貴婦的臉和他過去的同窗重合了,趙明冉的妹妹,那個粉粉糯糯的女孩子,有一雙撲棱撲棱的、大大的桃花眼。他對那女孩的印象就是溫和、聰慧,以及愛流淚,雖說體態圓潤肥腴,倒也有女孩子的靈巧。現在這名穿著羌人華服的壯碩貴婦,麵孔上的狠戾和憎恨還沒有完全褪去。

“我是趙太白的妹妹,我是雪兒呀!”

趙雪旑激動地伸手朝嚴天擎夠過去,嚴天擎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他這個動作令趙雪旑愣了一下,手僵在那裏,旋即委屈地大哭起來。

張同放開了趙雪旑,從她大喊自己是趙白的妹妹時,張同就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趙白和米赬,這兩個人是自己兄弟以前的朋友,(張同自認為)相當於現在的自己和阿黃,這個名字對於張同來說還是熟悉的。

趙雪旑沒有繼續采取任何行動,也不說話,連孩子都不要了,由嚴天擎和張同帶著,抽泣著被扶上馬車。

回去的路上,嚴天擎和張同都不騎馬了,張同控製著馬車,嚴天擎跟在馬車旁邊。走了很久,趙雪旑的情緒平複了,才說起自己這三年以來的經曆。

以趙明冉和嚴天擎的關係,其實遠遠不到願意互相通信的地步,趙明冉以前願意樂此不疲的寄信,確實是因為妹妹趙雪旑的感情。以趙雪旑的身份,肯定不方便頻繁給意中人去信,隻有求助哥哥幫忙,把自己的心思藏在字裏行間,把自己的書信夾帶在哥哥寄出去的信裏。

三年前,趙明冉突然斷了聯係,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因為妹妹不會再給嚴天擎去信了,趙明冉自然不會繼續寄信。

那一年,也是嚴天擎的弟弟代替父親來到軍中,父親回家和祖母聯手把姐姐嫁出去的那一年。出於一些上層的原因,趙雪旑也被強行嫁到羌人的這支部落裏和親。

嚴天擎這才知道,原來,趙大人做的營生,是邊境貿易。他跟契丹人、羌人都有貿易往來,讓兒子趙梁管理鏢局,也是為了行此貿易之便。至於趙大人在為誰做事,這就不得而知了,據趙雪旑所說,大概確實是皇親,是郡王那種級別的。也或許,趙大人真的是皇親的什麼遠親吧,所以才能得此信任,做這種營生。

那一年,趙梁押送羌人的貨,半路卻被賊人截住,貨沒了,整個鏢隊都遭到了屠戮,隻放了一人回去傳遞消息。趙梁死在了那次的押運上。

這令趙大人勃然大怒,這真的算得上公然挑釁,這條線上,誰人不知趙大人的地位,又誰人不知趙梁是他的兒子。但似乎,這更像有人設的局。趙梁被害始終是無頭案,無論趙大人調集多少資源來查,也不知道做那件事的人是誰,除了幹淨利落,倒不如說像鬼神之手。

羌人的貨遇到這種事,他們自然是不肯的。而且,他們還是一支反叛的部落,能在周邊穩定下來,也算擁有一定實力,正鬧哄哄地叫囂著,要討一個說法。此時,趙大人身後的那位大人命他迅速解決此事,趙大人提出過諸多補償方案,羌人都表示不滿意,每每談判不歡而散。

上麵給了趙大人很大的壓力,他解決不了,一時間焦頭爛額,懷疑那就是羌人自己使的絆子。想想,又覺得以那幫人的性情,倒不至於用這種方法來勒索他。對方頭領是他多年的生意老夥伴了,他知道那群羌人其實生活不易,還經常送些錢糧細軟,扶持他們的生活,對方實在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向他索要什麼。

後來,趙大人身後的那位大人直接聯係到對方,說願意跟他們和親,送一個新娘給他們做質子,如此一來,表明自己對他們的態度。手上有了能要挾別人的質子,對於這群本身就出於窮寇的羌人來說,真是一把來自於大宋的保護傘。羌人同意了,但要求,必須要那位大人獻上自己的嫡親女兒。

人家怎麼可能送自己的女兒去那種地方,這個人選,自然由趙大人來定。趙大人決定由自己嫡親的女兒頂替,頂著郡主這個頭銜,去羌人那邊和親。

趙雪旑沒有想到,一直疼愛自己的父親會做出這種決定,她一向乖巧聽話,這次強烈的反對父親,甚至以絕食相逼。趙大人也是鐵了心,根本不理會她的反抗,縱使她還在絕食,也給她套上了嫁衣,帶上大量的假裝,把她送到羌人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