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震驚地瞪大眼睛,問:“王妃她不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嗎?”
“你覺得她還能繼續活下去嗎?”蕭璟君問。
秦昊想了想,道:“我覺得王妃並未犯下死罪,她……她當年也不過隻是個稚童!”
蕭璟君道:“稚童?你知道當年義軍入宮,連尚在繈褓中的皇室子弟都盡數殺完了嗎?”
秦昊點頭,雖然後來隻聲稱大燕皇宮燃氣衝天大火,無人幸免,慕容氏盡數遇難。
可誰都明白,既然要改朝換代,皇甫氏和蕭璟君都與慕容氏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自然是不會讓皇甫氏留下血脈。
鏟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就像紅葉會隻不過是知道長華公主尚在人間,就想利用她來籠絡燕朝舊臣。
如果多留幾個,天下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亂黨作祟。
為了鞏固皇甫氏的統治,朝廷是不會允許慕容氏還有人活在世上,更別說是慕容氏的嫡親血脈。
唐頤姝隻要還活著一天,就會有無盡的麻煩找上門來。
秦昊問:“王爺已經決定了嗎?”
“嗯!”蕭璟君應了一聲。
秦昊分明看到他的喉頭滾動了幾下。
秦昊聽聞,攝政王對王妃情深意重,原來並非虛言。
“也好,至少這樣,王妃還能活著!”秦昊點頭,“這件事就交給臣來辦!”
“好,務必不能走漏風聲,本王會讓唐振欽將她的‘屍骨’帶走!”蕭璟君道。
秦昊鄭重道:“臣絕不會辜負王爺所托!”
蕭璟君點頭,秦昊辦事,他還是放心的。
三日後,江南府裏傳來一聲痛哭,喪鍾便被敲響。
攝政王妃薨逝的消息從江南府傳了開來。
靈堂就擺在江南府門口,並未按照“王妃禮製”來發喪,這一點,大家也能心知肚明。
那些私底下沸沸揚揚的傳聞裏,攝政王妃是前朝公主的流言自然已經不脛而走。
此時“攝政王妃”死了,那自然代表前朝公主也死了。
可喪禮辦得如此寒酸,到底還是讓人唏噓,攝政王定是厭棄了自己的王妃,才會在她死後也不給個體麵。
喪事是秦昊一手操辦的,自然都是按照蕭璟君的意思辦得。
且蕭璟君提出要火化遺體,將骨灰交還唐振欽,由他帶回唐家下葬。
連屍骨都不肯保存,甚至死後也不能入蕭氏的祖墳,可見這夫妻的情分真是一點兒也沒有了。
屍骨連同木棺被拉到城外焚燒,大火焚燒的是唐頤姝的衣裳,和石竹的屍骨,但石榴和石燕她們卻哭得仿佛唐頤姝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一般。
石榴明白,蕭璟君既然宣布唐頤姝死了,就代表她再也不會跟她們一起回京。
主仆情分,從那一晚開始,就徹底斷了。
唐振欽和唐若白在一旁,也是滿臉沉痛,唐頤姝還未醒來,傷口在恢複,可是意識始終不肯清醒。
若是她看到自己的喪事就這樣草草辦了,也不知道會是何種感受。
唐振欽將骨灰收入壇子裏,小心翼翼地用黑布紮緊了,放入了他買的另一副棺木裏。
今晚,他還要將唐頤姝放進去,然後帶出江南。
這些,都已經是和蕭璟君商議好的。
他也同意了,隻有這樣,才能保唐頤姝日後安寧,再不會因為她的公主身份,而被人打擾。
蕭璟君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有那不懂事的,竟忍不住偷偷指責蕭璟君太薄情寡恩,到底夫妻一場,竟連死了都不能親自送一送。
這些話落在唐若白的耳朵裏,便問了唐振欽:“爹,你說我們是該謝謝蕭璟君,還是該揍他一頓?”
“揍他一頓,再謝謝他!”唐振欽麵無表情地回答。
“嗯,說的也有些道理,他利用姝姝鏟除了紅葉會,卻也幫姝姝躲過一場劫難!揍要揍得重一些,謝便輕輕謝過就好!”唐若白道。
唐振欽歎息一聲,道:“不知姝姝醒來,要傷心多久了!”
唐若白也跟著沉默了起來,眉頭緊鎖。
保住了性命又如何,一顆心,怕是已經支離破碎了。
一年後,南方某個莊子。
這裏僻靜得很,屋前屋後都種了竹子,還挖了個池塘,種著蓮花,也養了魚。
女子身穿白色的裙裾,躺在亭子裏的貴妃椅上,手裏時不時地往池塘裏撒魚食。
魚群便在那裏彙集,水被翻騰地嘩嘩響。
“小姐啊,你穿的太單薄了,趕緊把氈子披上,免得著涼,大少爺說了,您身子還虛著,不能受涼!”
嘮叨的是個老嬤嬤,細細一看,竟是秦嬤嬤。
而那素色裙裾的女子,自然就是“去世”一年的唐頤姝。
“聽說今天是我的祭日,所以爹和大哥都去給我掃墓了?”唐頤姝挑眉問。
秦嬤嬤責備地看了她一眼,道:“不許渾說,那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而已,到底才過了一年,若是有那不死心的人盯著,老爺和少爺不去應付一下,總說不過去!”
“哦……也對,我爹和哥哥做戲是最拿手的,絕對不會讓人找出破綻來!”唐頤姝淡淡地道。
秦嬤嬤道:“老爺和少爺都是為了你好,小姐, 您醒來這些日子,總不給他們好臉色,尤其是對老爺態度太冷淡了些,這樣老爺會傷心的!”
唐頤姝眼神閃過一抹惆悵。
她又何嚐想這樣呢?隻是總忍不住想著, 他們騙了她那麼久,就覺得心裏一陣憋屈。
可她知道,自己總是沒有資格怪任何人的。
唐振欽賭上滿門性命富貴,救了她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兒”。
唐若白為了讓她能繼續過安穩日子,放棄功名利祿,以身犯險進了紅葉會當臥底。
他們沒有虧欠她,是她欠了他們太多太多,這輩子都還不起了。
“嬤嬤,我隻是不希望他們對我太好了,我承受不起,更還不起!”唐頤姝道。
她也是醒來之後才知道,秦嬤嬤原來就是當年伺候她生母的宮女。
她當年能逃過一劫,也多虧得秦嬤嬤,她找了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偷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