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對你來說,是不是您的麵子比女兒的幸福要重要?”蘭初問,她知道這話問得很殘忍,她的欺騙很可恥,可是……她無法控製自己那顆心啊!
蘭穀主臉部的肉開始抖動,蒼白的唇開開合合,下巴開始微微顫抖,接著便蔓延到了手腕。
滿眼失望和痛心地看著蘭初,仿佛被打了一棍子似的。
“初兒,爹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一個偽君子嗎?就是可以為了自己出賣女兒的人嗎?”
也不怪蘭穀主如此傷心,他的確為了蘭初付出了很多很多。
因為害怕女兒被繼母虐待,所以自從發妻去世之後,蘭穀主一直未娶。
因為怕女兒在天香穀那個小地方教養不足,所以他花重金聘請名師去教她琴棋書畫,甚至還從京城請了教習嬤嬤來教導蘭初禮儀。
隻希望他的女兒能夠擁有最好的一切。
蘭初心裏糾結一股痛楚,既感到對自己的失望,又感到對父親的愧疚。
“阿爹……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蘭初開始哭了,她知道,一旦她哭了,蘭穀主就會心軟,就會妥協。
蘭穀主見到蘭初如此,便問:“你有什麼話就跟阿爹說,哭什麼?”
蘭初用帕子捂住嘴,哭得一抽一抽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蘭穀主覺得,蘭初可能是被太後脅迫了。
蘭初睜開淚眼,哽咽道:“阿爹,我對不住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說的什麼話?是不是誰逼你了?你別怕,這事兒誰也不能逼你的!”蘭穀主勸道。
蘭初搖頭,道:“阿爹,我騙了你,其實我的身子已經不幹淨了,我那晚就成了王爺的人,我……我不能再嫁給別人了!”
蘭初的話讓蘭穀主震驚地倒退了好幾步,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疼的有些懵,覺得眼前有點黑,快要暈倒地扶著自己的頭。
好不容易一隻手撐著桌子,才算穩住了身形。
“初兒……你……你是不是糊塗了?你在騙爹,是不是?”
蘭穀主簡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又變成了這個樣子,他要如何向寶親王,如何向皇上和百官交代?
蘭初搖頭,還是在哭,道:“阿爹,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敢告訴您實話,我怕您傷心,怕您對我失望,可是到了這個關頭我不能再不說了,您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讓我死吧!”
蘭初說著,竟然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去撞牆。
蘭穀主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去攔,一把抱住蘭初,罵道:“你在胡鬧什麼?你要是死了,我還活得成嗎?你上次撞牆就差點兒沒了命,你還想再死一次?”
“阿爹,我沒臉活在這世上了,我讓你失望,讓娘失望,我還要拖累您,我怎麼還能活下去呢?”
蘭初痛哭失聲,這哭不隻是為了欺騙蘭穀主,也是真的很痛心。
她為什麼要嫁自己愛的人,竟然這麼難?難到必須要欺騙自己的父親,欺騙世人,甚至不惜自毀清白!
蘭穀主也老淚縱橫,道:“初兒,你真是傻孩子,你怎麼就這麼傻呢?你怎麼能傻傻地就把自己交給那樣的男人了呢?他不是你的良人啊!”
“我不知道,阿爹,我隻是很愛他,從第一眼看到他就愛上他了,我也好恨這樣無能的自己,可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的心,我好想一死了之,活著真的好累好累!”
蘭初絕望地看著蘭穀主,此刻她也不過是個軟弱的孩子,需要被父親安慰和保護的女兒。
蘭穀主心疼極了,拍著蘭初的背,道:“初兒,你不要這樣,你不能犯傻,你要是死了,爹也要跟著你去的……不要擔心,一切還有希望的,還有希望的!”
“阿爹,沒有了……我不能嫁給王爺,也不能去和親,也不會再有人要我,我還有了王爺的孩子!”
蘭初捂著小腹,仿佛那裏真的有了一個小生命似的。
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如果真的有了他的孩子,他一定會對她改變態度的吧?
如果能有一個和他共同的孩子,該有多好?
蘭初的心情,迫切而充滿渴望。
蘭穀主終於是一聲歎息,道:“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如今要怎麼收場呢?”
蘭初道:“對不起……對不起……”
聽著女兒一個勁兒地道歉,蘭穀主心裏也不好受,終於是無力地歎息一聲,道:“罷了罷了,你讓我再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蘭初卻道:“阿爹,沒有別的路,隻有嫁給王爺,才能免去一切麻煩,我的孩子會是王爺的長子,到時候太後做主請封為世子,誰還敢看不起他和我呢?”
蘭初的話,讓蘭穀主的眼裏閃現出一抹希望。
是啊,如果孩子有了名分,就不擔心世人鄙薄蘭初的不檢點了。
這個世道,從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寇的。
“阿爹,如果我帶著孩子嫁到漠北去,想必難逃一死,而且還會犯下欺君重罪,到時候天下之大,真的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
蘭初握住蘭穀主的手,極力勸說著。
蘭穀主道:“你要是早點明白這個道理,也沒必要犯下這樣的罪過啊……哎,都怪我,都怪我,不該一時心急,就上了折子!”
“阿爹,不是你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軟弱,是我太無能了!”
蘭初看著父親自責的樣子,心裏不知道有多痛苦,父親這般為她著想,她還要諸多欺騙,真是罪該萬死!
可是唯有她能獲得真正的幸福,才能贖罪,因為她知道,父親最希望的,還是她能夠幸福!
蘭穀主從宮中出來,臉色始終陰雲密布,如同即將要下雨的天空似的。
他很愁,怎麼改變這個局麵。
折子已經上呈皇上,在寶親王的運作之下,傳的人盡皆知,人人都對他豎起大拇指,誇他是個忠君愛國的義士。
可是如今,他卻要親手推翻這一切,重新和寶親王站到對立麵,互相推諉和親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