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水落石出。經縣令與旁審官議定,李府三件大案涉事者判罪如下:
李宗耀,殺人通奸,罪行實大,但因揭露其弟科場舞弊案,於朝廷有功,死罪可免。判杖六十,編入軍中苦役,遠徙沙洲三十年。
陳茵茵,為人妻,不守婦道,與兄通奸;為官女,私受財物,敗壞公門,罪行實大。判杖二十,徒三年半。
李敬文,賄賂考官,科場舞弊,判杖三十,除去功名,終身不得入考科舉。
王麗華,助子賂官,拒不悔改,判杖十五。
劉雪蘭,無辜良婦,為夫所欺,著可即刻與其夫李宗耀和離,後續醫病所需財物,均由夫家承擔。
羅瑛,牽涉其中,實屬無罪,著即刻當堂釋放。
書令宣讀完長長的判詞,朗聲問:“你等可有異議?”
“草民鬥膽。”李宗耀淡淡開口道:“王氏所移用之銀兩,都出在醉香坊賬上。她年事已高,又是個婦人,應受的那十五杖,草民自願替她擔了。”
書令幾分猶豫,扭頭請上鋒示下。
宋清覺深深看了李宗耀一眼,點頭同意。
衙役上前將李家母子三人一並押出去受刑,劉鐵生夫婦忙紅著眼圈將女兒接到一旁靠坐休息。
書令改了判詞,又問:“還有何人有異議?”
“害玲兒慘死的罪過,應當算在誰的頭上?”
羅瑛渾身猩紅,撐住膝蓋緩緩站起,兩隻染血的手十指蜷縮,正極不規則地顫動著。
書令觀她麵色白得嚇人,言辭間又充滿挑釁,一時不能理解,便道:“那丫鬟一個家中小奴,還是自己了斷的,算不得命案。”
“奴婢的命便不算命?”羅瑛眼中滲出血絲:“她雖是自裁,歸其緣由還是因人而死。追究起來,陳茵茵、李敬文,還有陳玄林陳大人,都難逃罪責!”
“哎,你可別胡言亂語啊!”書令趕忙製止道:“汙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要挨板子的!”
“羅姑娘。”宋清覺示意書令稍安勿躁,起身對羅瑛道:“本官應姑娘之諾,從旁協辦此案,自以為已做到情法兩盡,無偏無倚。姑娘以為呢?”
羅瑛抿抿唇,垂眸道:“……民女對大人無有指摘。”
宋清覺溫和地笑笑,道:“目下此案已塵埃落定,某也望姑娘也不要再做細究。那小婢是個可憐之人,某願做主,為她除去奴籍,尋一風水佳處安葬,聊以慰藉其在天之靈。姑娘以為然否?”
羅瑛緊緊攥著染血的拳頭,沉默良久,輕輕開口道:“宋大人是否以為,方才所言,已是恩惠?”
“這……”宋清覺麵上幾分尷尬,不知該怎麼接話了。他確實是想息事寧人,也覺得自己那番條件已經給足了這女子的麵子,難道……這還有錯?
“大人從旁審案,剛正無私,為民女洗刷了冤屈,民女自然心存感激。”羅瑛深吸一口氣,顫聲道:“可大人身為刑部侍郎,竟也忘了‘人命關天’四字麼!奴婢是奴,可她更是個人!是大夏的子民!她本不該死!!”
這丫頭,怎麼跟她娘一個脾氣!
宋清覺在心底無奈地歎口氣:“羅姑娘——”
“宋大人,”陳玄林看著呆坐在地的女兒,緩緩抬手摘下了自己頭上的那頂烏紗帽:“莫再為下官費心了。羅氏說的沒錯,玲兒之死的罪過,就讓下官一人來擔吧。”
書令與衙役們紛紛呼道:“大人!”
宋清覺也沒有想到他竟會有辭官之意,忙勸:“昌平兄三思!”
陳玄林苦笑著搖了搖頭,撩袍下地,與陳茵茵跪在一處,對宋清覺拜道:“子不教,父之過。會有今日之果,全怪下官前日之因。下官願褪去這一身官服,替陳氏受杖刑之罰。”
宋清覺不忍道:“昌平兄這是何苦?”
“……”陳茵茵怔怔地望著老父斑白的鬢發,眼中的淚水越蓄越多,終於忍不住失聲大叫起來:“我不用你替!!多少年來都不曾管過我,這時候來演什麼慈父敗兒的把戲!?去!你還去當你的官,做你的縣令,回你的京城!快去啊!!!”
她又悲又怒地哭叫著,一邊哭喊一邊無力地將陳玄林往主審台子上拖拽,聲音之淒厲讓在場所有人側目。
陳玄林老淚縱橫,顫抖地拉住她的手:“茵茵,你坐牢,爹就每日給你送飯。等服刑期滿,爹帶你回老家,咱們把老院好好翻修,修得離你娘的墓近些,咱一家人,還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成麼?”
陳茵茵哭著跪倒在地上:“你們男人的話,我一個字也不再信了!不再信了!!”
然而不管鬧劇結尾如何翻騰,也終究要畫上終止符。
各自挨過板子後,李宗耀被押入大牢,待修改完戶籍,擇日就要遠徙沙洲。李敬文因為是重要的人證,要被宋清覺帶回京城,故受杖刑後,身後帶著血跡就被直接押進了囚車。王麗華沒有挨板子,卻也幾次哭暈過去,被家裏嬤嬤們抬回府中用藥。陳茵茵被關入大牢,陳玄林替其受刑後昏死過去,被衙役抬去奉德堂養傷。
羅瑛腳步沉重地踏出公堂的大門,頭頂上無雲的天際一片碧藍,正午的日光仿佛根根利刺,曬得她雙眼脹痛,頭腦發暈。天旋地轉之間,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將她綿軟的身體牢牢圈入了懷中。
“佚……”男人熟悉的氣息瞬間蓋過了濃鬱的血腥氣,羅瑛鼻間一酸,緊緊環住他結實的脖頸。
沒事了。秦佚心疼地拍著她顫抖的後背,在那冰涼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個溫熱的親吻。
劉雪蘭遠遠看著二人,還想上前去感謝,卻被秦佚一個手勢製止。
劉母輕輕扶過女兒:“蘭兒,咱回家吧。”
“娘,我……”劉雪蘭呆呆地望著牢房的方向,欲言又止。
“各人有各人的路。”劉鐵生簡短地丟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向縣衙大門走去。
劉雪蘭微紅著眼圈,吸了吸鼻子,同老母一道跟上了父親的腳步。
秦佚將懷中人橫抱起來,正待要躍上屋頂,身後忽有人叫道:“喂!”
楊天水小臂上搭著一條淡色的女子衣裙,向他擺擺手:“去後院,有人找。”
秦佚欲不理,又聽他懶懶地道:“你想讓姑娘穿著沾血的衣裳在大街上走?”
“……”秦佚抿抿唇,臉色分外難看地轉過身。
楊天水得意一笑,偏頭道:“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