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彎的皮膚被一滴滴淚水灼傷，秦佚咬著牙，胸口再一次被憤怒與悔恨撕扯得生疼。
小村姑一直勇敢堅強，縱使被血腥的手術喚醒了心底的創傷，也依舊沒在他麵前掉一滴眼淚，那群該死的混蛋……他手臂的肌肉不自覺隆起，黑眸泛起冰冷的殺意——馬還在，歹人的臉也深深刻在腦子裏。那領頭的穿著光鮮，應出身大戶，憑他的眼力和輕功，在這種小縣城找個人不費吹灰之力！今晚就——
“秦佚。”羅瑛被男人身上恐怖的氣息嚇到，不得不強行平息下情緒，放開人嚴肅道：“殺人的念頭，你不許再有。”
“……”秦佚怔愣過後，心底一陣刺痛。白日在巷中，她也是用這雙通紅的眼睛，恐懼地看著他，仿佛看著一隻噬骨飲血的惡鬼。正是那副神情讓他絲毫不敢再妄動。
你怕我麼？他輕輕問道，動作第一次帶著膽怯，帶著萬分不安與小心翼翼，幾乎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羅瑛詫異地呆了一陣，忽然領悟到男人會錯了意，“不！不不不……你怎麼會這麼想？”
秦佚抿著唇，表情十分受傷。
羅瑛心疼得要命，慌忙籠住他的雙手，幹巴巴解釋道：“不是怕你，我是怕你殺人啊！啊，也不是怕……怎麼說呢……”她半天不得要領，腦子裏亂糟糟的，急得隻想扇自己巴掌。
“對了，我是怕失去現在的生活！”羅瑛糾結許久，終於理清了思路，抓著秦佚大叫：“你才是！為什麼頭腦一熱就要傷人性命啊！知不知道殺人犯法，一旦被抓就得一命抵一命！更何況那群人跟縣太爺還沾親帶故，你要動手這輩子就完蛋了！”
對啊，她應該先生氣吧！她剛剛就要生氣來著！
秦佚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是害怕他犯事被捕？
“我知道你以前為了生計，不得不做些違、違法亂紀的事情……”羅瑛盡量用詞委婉，“但是現在不同，雖然我也偶爾會給人下個毒，但那都是小打小鬧，關乎性命的事無論如何不能做！”
倘若再遇危險呢？秦佚皺起眉，頗不讚同：況且，似那些作奸犯惡之人，怎能輕饒？
“小懲大誡。”羅瑛歎口氣，怒到極時，她也生過恨，想著大不了就與那些人同歸於盡，拚個你死我活。但是，人命關天，他們所犯之事，真的至於以死謝罪麼？她這麼想之後，終究還是動搖了。
生命究竟有多重要，她這曆經兩世的人再清楚不過。
“秦佚，我要你做個保證。”羅瑛攥著男人的雙手，神情前所未有的嚴峻：“今後，不到萬不得已，勿傷人命。能答應我麼？”
“……”幽冥閣用了十年時間固化的價值觀，被小村姑一句話徹底推翻，秦佚竟一時感到茫然。這麼多年，他就如被人操控的木偶，身上所有的價值無非“暗殺”二字。而今小村姑卻要提著剪刀，將他手腳上的繩線一一剪斷。那他還剩下什麼？
“你就做我的跟班啊！”羅瑛兩隻眼睛亮閃閃：“以後教你識藥，采摘，炮製，你這麼聰明還有武功，三年時間，最起碼能學成個好藥工，到時候不論去哪家醫館，肯定都受歡迎！”
藥工？秦佚眨眨眼，要他給人打下手？
“額——”好像是有點屈才……
“再不濟，你去當鏢師，雖然也有點打打殺殺，好歹是個正經職業。”羅瑛絞盡腦汁想了好幾個適合他三年後生存的路子，感覺無論哪種都比他之前的“工作”要強。但他會不會這麼想，卻不受自己的控製。
畢竟那時候已經分開了啊……
羅瑛心頭突然湧起一陣傷感。懨懨地開口道：“……總之，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要把人命看得重些。”
醫者本分麼……
秦佚回想起她常掛嘴邊的話，恍然明白了什麼，輕輕回握住她的手，點頭道：知道了。
隻要你說，我都答應。
“那就好。”羅瑛提著的心髒終於放下，咧嘴一笑，又把傷口扯得滲出了血，疼得她猛吸冷氣。
秦佚沉下臉，將毛巾又浸了一遍，捧起她的臉輕輕地擦拭起來。
一次冷敷需持續半刻鍾，間隔一個時辰後再進行第二次。羅瑛臉上的傷不嚴重，敷過一次就消下去不少，難辦的是膝蓋和腿彎，腫的厲害，處理起來比較複雜。
秦佚搬把椅子到床邊坐下，輕抬起她的左腳支在自己膝蓋上，使其腿彎架空，大手拿著一塊濕毛巾，溫柔地捂在患處。
“……總之，芳奶奶去世，我也已經脫離了李家，現在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羅瑛簡單的將自己與李敬文的恩恩怨怨交代了一遍，讓秦佚放寬心。
“幸好你瞧見我落在路上的竹籃子，牛筋和兵書沒有白買，就是可惜了我特地挑的吃食。哎，下次去城裏，我肯定拉著你。”她兩隻手撐著臉上的毛巾，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卻不見對方有一點回應，不滿地低頭一看，頭頂登時冒了煙。
因為療傷，羅瑛的襯褲高高卷起，露出常年不見陽光的光潔小腿，與男人蜜色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本就有點曖\\\/昧的姿勢，偏生男人還一點不含糊，大手嚴絲合縫地貼合著她腿彎的肌膚，表情嚴肅而專注，棱角分明的側臉從這個角度看去愈發英俊了……
這個氣氛總覺得有點……那啥……
秦佚感到毛巾越來越熱，正想換塊再敷，突然感到大腿上一陣癢癢。垂眸一看，隻見雪白的腳丫上，五個小小的腳趾緊張地蜷成一團，粉粉嫩嫩，可愛得讓人心裏發癢。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羅瑛被嚇得後縮，卻被男人大手牢牢握住小腿肚，灼熱的溫度從接觸的皮膚一路延伸至臉頰，蒸得她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你、你想幹嘛！？”
秦佚抬眼，衝她責備地皺皺眉毛：老實點，別鬧。
羅瑛：“……”
這家夥，其實裝了滿肚子壞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