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大漢如群狼撲食,向纖瘦的女子追擊過去。
羅瑛沒幾步便被追上,她咬牙,從懷中抽出銀針,奮力向最近家仆的脖頸間刺去。
針尖上的毒素迅速地順著動脈延至心髒,家仆抬頭,傻傻地張著嘴看了她一眼,立時兩樣一翻,暈了過去。
所有人都被這場驚變嚇地後退。
李敬文卻像隻瘋狗,赤紅著雙眼,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
“你居然嫁了人!?嫁給了誰?少爺我要了他的命!!”
羅瑛舉著銀針,第一次發現,怒到極致,自己的頭腦反而能冷靜。
“自然是我心尖上的男人。”她冷笑一聲,目光陰鬱,將用過的針插在發間,隨手取出另外幾根,“李敬文,我早就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女娃娃了。以後該怎麼過日子,跟誰在一起,都沒有你多嘴的餘地!”
曾經相伴長大的瘦小女孩,居然不知何時變得頂天立地起來。李敬文看著她堅若磐石的身影,聽著她擲地有聲的話語,突然感到一直攥在手中的美玉,正化為燦爛晶瑩的細沙,從他指縫間不動聲色地傾瀉而去。
這種留不住的恐懼讓他焦躁不堪,又暴怒無比。
李二少爺粗短的鼻子裏呼出狂燥的熱氣,緊咬住牙關,終於狠下心腸:“放開手腳,拿住她!”
他得不到,別人更別妄想得到!
羅瑛十指緊攥,被毒素染黑的銀針仿佛帶著地獄的業火,讓包圍她的壯漢們滿心忌憚。
“誰先抓住,少爺我賞銀五十兩!”李敬文暴跳如雷,一腳踹上家仆的大腿,“還不快去!”
一年的差錢也沒有五十兩啊!家仆們被白花花的銀子糊住了雙眼,紛紛目露精光,對著膽大包天的毒婦蠢蠢欲動起來。
羅瑛額上冒出一層冷汗,餘光掃了一眼逃生的出口,那距離自己不過十步之遙,要是快一點的話,說不定……
“銀子我要了!!”正背後的家仆突然發難,大叫一聲朝她撲了過來。
羅瑛驟然轉身,一把拽住其右腕,將手裏的銀針刺入了來人的小臂。因為部位偏斜,家仆又往前踉蹌了幾步方才暈倒。而在這個間隙,又有兩個壯漢從兩側衝來,一人一邊握住了她的手臂。
羅瑛不及掙脫,腿窩又受了一記猛踢,終於在一陣劇痛之下,被按著雙臂跪倒在地。
“給我把她的銀針繳了!”李敬文尖聲叫道。
立刻有人扯住她的雙手強力掰開,十幾根銀針應聲而落,無力地散了一地。
真是該死……
羅瑛咬著下唇,忽然想起臨走時秦佚擔憂的目光,整顆心酸澀得厲害。
她怎麼就,舍得跟他分開了呢?
窄巷地麵劃出一道長長的拖痕。羅瑛被兩個壯仆架著,從光亮的出口拉回到陰暗的牆根。
下巴被一股大力無情地攥起,李敬文猥瑣暴怒的嘴臉放大在她眼前。
“瑛兒,真謝謝你讓我知道,眼淚跟感情都不如金錢權柄管用。”醜惡的男人咧起肥厚的嘴唇,細長的雙眼中滿是瘋狂的執念。
“少爺,人怎麼辦?”家仆們麵麵相覷,不知他要怎麼在少夫人眼皮子底下藏人。
“打暈了往柴房一扔,先餓上三五天。”李敬文猙獰一笑:“什麼時候變得跟小時候一樣聽話,再給她吃飯。”
仆人們領命,用麻繩將羅瑛的手腕捆綁結實。李敬文從袖子裏掏出四方小巾,掰開她的嘴巴塞了進去。
羅瑛眼中發狠,瞅準機會,一口咬上了鉗製自己下巴的肥手,尖利的犬齒毫不留情地刺入肌膚,立刻便撕出了兩個血洞。
李敬文疼得大叫,扯住羅瑛的頭發狠往外拽,再三之後終是脫了口,虎口處留下了一圈帶血的齒印。
家仆們吃了一驚,都沒想到這瘦弱的女子還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忙撿起方巾將羅瑛的嘴巴徹底塞個嚴實。
“去破落村裏待了幾天,竟學得跟鄉野村姑一個德行了!?”李敬文怒不可遏,揚起巴掌連抽上去,“粗鄙!野蠻!潑賴!都是誰教的你!?”
羅瑛臉頰青腫,嘴角滲出猩紅的血跡,卻忍著沒發出一絲聲響。
李敬文扯住頭發迫她仰起臉,撥開淩亂的額發,殘忍地欣賞這張狼狽淒美的臉。
“瑛兒,你可真是天生的美人,我以前是怎麼忍住不去碰你的?”他獰笑著,細縫似的雙眼貪婪地舔\\\/舐她細膩柔白的肌膚,胸腔終於被詭異的滿足感完全填滿。
這人是他的!
從頭到腳,每分每厘都是他的!
“少爺,趕快走吧!少夫人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了!”家仆頻頻向巷口張望,著急地催促。
方才動靜那麼大,說不定早就傳到外麵去了!要怎麼懲治這丫鬟,不能回去再說麼?!
李敬文不滿地瞪他一眼,捂著手站起身,“把她就這麼綁著,送別院去。等少爺好好收拾完了再——”
蹬蹬蹬蹬。
他話未說完,地麵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顫。
望風的家仆猛地轉身大叫道:“少、少爺!有人——唔!”
喊聲戛然而止,眾人驚恐地望去,隻見巷口的亮光被一團高大漆黑的影子完全遮蔽。那黑影呼哧地從長鼻中噴出熱氣,兩隻雪白的前蹄高高揚起,巨靈神一般踏踩在地。
怒馬長嘶。
漫天飛塵中,馬背上的修長人影驟然躍起,伴隨著一陣凜冽的颶風,長發狂舞,黑衣獵獵,如同地獄歸來的幽冥,向著跪倒著的羅瑛俯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