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翻地種菜也提上了日程。
午飯後,羅瑛哼著小歌,從外麵挑進來兩擔黃土。
秦佚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多次想上前幫忙,卻都被製止了。
“你去汲水,我要去找點稻草和泥。”羅瑛拍拍身上粘的浮土,又交代道:“別把傷口弄濕啊!”
當他是小孩子麼?秦佚歎口氣,對她一次又一次的耳提麵命有些無奈。
黃土篩好,混入稻草杆,草木灰,再加幾大勺白鹽。羅瑛將糯米添鍋煮成粘稠狀,稍微晾涼後,開始和泥。
秦佚在一邊幹看著,插不上手,反觀羅瑛笑得眉眼彎彎,雙手在泥土堆裏翻來翻去,像個不染塵世的孩子。
到底誰才是幼稚的那一個啊……秦佚苦笑,目光竟不自覺柔和了下來。
撿來的石塊早已擺好,羅瑛將和好的泥巴一層一層的塗上去,慢慢堆成火爐的形狀。
一個時辰以後,她捶捶酸疼的後背,滿足地看著自己新出世的作品——大功告成!
“要晾幹後再燒柴。”羅瑛在井邊洗了手,伸伸懶腰,長出了一口氣,“今天的任務圓滿完成,可以稍微休息下。”她扭頭看幫忙倒水的秦佚,突發奇想道:“不如,我來教你手語吧!”
“手語呢,顧名思義,就是用手說的語言。”吃罷飯後,兩人坐在桌前。羅瑛伸出兩隻手,蔥白纖長的十指靈活擺動,晃花了秦佚的眼。
“你之前跟人是怎麼交流的?”羅瑛好奇地問,“出任務總要跟人交換情報吧?”
秦佚搖搖頭,在桌上寫:何時,何人,何地,此三點足夠。
他從來獨來獨往,不屑,也不能與人為伍。談何交流?
羅瑛看出他眼底的寂寞,與自己的境遇不謀而合。
他是有口不能言,她是有苦說不出。就算再樂觀頑強,豁達超脫,終究隻能獨自生活,獨自死去。
“登登。”秦佚敲敲桌子,疑惑的看著她。
羅瑛這才回神,笑道:“我教你表示含義的手勢,這樣至少有話你可以說給我聽。”
秦佚的雙眼微怔,感到自己的某根心弦又一次被眼前這個神奇的女子觸動了。
“說”麼……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寬大,冰冷,骨節嶙峋,掌心布滿握刀結成的薄繭。這樣一雙染滿鮮血的手,可以代替他“說”話麼?
“我慢點說,你用心照著學啊!”羅瑛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舉起雙手示範的時候還有點緊張。沒辦法,這是她上一世為了給聾啞人看病學的,時隔太久,而且那時與現在語言表達上又有差異,她怕一個不小心把人給帶偏,那就太丟臉了。
秦佚認真跟著模仿,很快就摸清了其中的規律,但對一些比較誇張的動作不太苟同。
羅瑛兩手張開拇指和食指,掌心向外,在臉頰兩側前後擺動,認真道:“這是……秦佚,你怎麼不學!”
秦佚忍笑忍得耳根通紅,搖著頭擺了擺手。
羅瑛尷尬地放下胳膊,有些賭氣:“不教你了,自己琢磨吧!”
她紅著臉頰,神情羞恥又委屈。
秦佚目光放柔,並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點上額頭:我道歉。
“……”羅瑛的悶氣被他這個莫名溫柔的舉動瞬間驅散了,抿了抿唇,小聲妥協道:“不想做就算了,換個我能看懂的就行……”
好吧,讓他這種高冷帥哥做那樣賣萌的動作的確可恥……
秦佚垂眸沉思,其實他們之間交流,所要用到的詞彙並不多,他挑了些自己認為能用上的,適當地將方才的動作做了收斂和變形,然後一點點地做給羅瑛看。
男人的雙手骨節突出,卻十分的有力修長,將多餘的動作舍去後,剩下的就是一目了然的簡單精煉。
羅瑛看了一會兒,居然從中感受到了逼人的英武帥氣。
你是執行任務的兵、哥麼……她在心裏默默吐槽,果然長得好看做什麼都養眼。
半響後,秦佚用食指點點額頭:記住了麼?
“唔,差不多了。”羅瑛笑著點頭,為以後兩人能夠正常交談感到十分開心。
“就是不能叫名字,”她有些遺憾道:“沒辦法,這種方式能表達的含義太過簡單了。”
秦佚想了想,突然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唇。
羅瑛疑惑的看過去,就見那雙透著粉色的薄唇微微嘟起,張開,然後向兩邊輕扯,像是無聲地蕩開了一個微笑。
秦佚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用唇形叫出了第一個被自己喧之於口的名字。
羅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