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淒然，帝君和宗荀，誰都沒贏。可這一切總要有個了斷。
“聽說，你為他生下一個女孩。”
對於帝君，我無可隱瞞，也無處隱瞞。但我還是解釋道，“那隻是我的孩子。他已經與木神毫無關係了。”
帝君微微擰眉，好像有些不理解我的意思。我道：“宗荀不會記得他與木神的過往，就讓那段往事煙消雲散吧，我也不會記恨帝君。您的心魔，可以消了。”
帝君忽然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看向我，“阿芒，你是在成全我嗎？”
我搖頭，“不是，我隻是在成全我自己。”
帝君歎息一聲，“我本以為你隻是木神的替代，一截枯枝，微不足道。現在看來，是我小覷你了。”
我道：“帝君，您知道，我向來沒有什麼勝負欲，我遭了三千年的苦難，所求也隻是好好活著。我從來不覺得被別人看扁是什麼過不去的事情。也不覺得被人敬仰就光華萬丈。所以之前帝君不拿我當一回事，我根本並不在意。”
帝君點點頭，歎道：“你果然還是這麼沒出息，和阿芒那個蠢孩子一模一樣！”
我自然知道，帝君口中的阿芒並不是我，那是被他視為女兒的木神殿下。
我早就釋然了，這一百年在忘川的苦守，讓我早就想明白一件事，我是阿春，並不是任何人的替代！
我道：“叫帝君失望了，我從來沒什麼雄心壯誌的。”
帝君歎息一聲，“既如此，為何當淮亡？”
“我不能辜負船伯的托付，也不能叫搖光星君替我。如果我當淮亡，能消除帝君的心魔，維護三界的安危，那麼對我來說，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
帝君搖頭道：“你莫不是以為牽製了我，三界便會重歸平靜。”
我沒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因為我心中知道，事情當然不會這麼簡單。
帝君甩了甩袖子，似乎要甩去袖中乾坤。他歎道：“三界混亂，最初是因為邪魔天兕逃出三十三天外，帶出許多妖魔。那時我一心對付宗荀，任由妖魔在三界肆虐，對蒼生的死活不予理會。甚至還造就了一個沉湖，隻為覆滅幽冥，消除忘川。可是，我成功了嗎？”
他搖了搖頭，淡然道：“自然沒有。幽冥無鬼，可你當了忘川的活泉。妖魔亂世，生靈塗炭，可眾生愚昧，非但沒有擁護神族，反而信奉起三十三天，認為魔尊宗荀可以為他們消除業障。”
他微微低頭，言語間是說不清的落寞。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妖魔肆虐，三界眾生不去尋求神的庇護，反而更加擁戴宗荀。
弱者，總是懼怕強者的。
道貌岸然的神，不如可以主宰生死的魔。是神是魔，隻是一個定義罷了，神可以是魔，魔也可以是神。
帝君自嘲似的笑了笑，“宗荀果然做了一些好事，收伏了那些作亂的妖魔。我知道，他不會滿足於隻做三十三天的魔尊。”
頓了一下，他笑道：“他覬覦神尊之位幾萬年。卻不曾想過，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哈哈，阿芒，你說好不好笑？”
我心中一驚，忽然覺得帝君很不對勁，他的氣海微弱至極，似乎大限將至。
“帝君，你怎麼……”
帝君笑道：“阿芒，我命不久矣。可惜了，看不了這一出好戲。你是淮亡，禁錮的不是九重天的帝君，而是通明大殿的君主。你可知，我這萬年修為是被誰所取？你可知，我死之後，是誰要殿上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