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番外·血肉模糊

他們由驃騎司馬王瑚率領,這幾千騎兵並非一般的鐵甲騎兵,他們不僅自己身披重鎧,手持長槍,而且在戰馬的兩側,也捆綁著長戟。

這隊古代坦克黑壓壓地衝入河北軍團主力馬鹹的陣地,他們在馬鹹軍中是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馬鹹軍立刻大亂,馬鹹被俘,旋即被斬首。

看到敵人陣腳大亂,司馬乂瞅準時機,立即命令部隊悉數出擊,發起總攻。

霎時間,金鼓齊鳴,殺聲震天。

陸機軍大敗,向洛陽城東北的七裏澗潰逃,一時間,被誅殺的屍首堆積如山,堆成的“屍壩”把七裏澗的澗水都阻住了。

經過一天的大戰,司馬乂的中央禁衛軍一共陣斬司馬穎成都兵團大將賈崇(《晉書,陸機傳》記為“賈棱”)等16人,隻有石超率部倉皇逃走。

這16人有的是當時被殺,有的是被俘以後被斬首,16顆人頭全部懸掛在洛陽的銅駝街上示眾。

——《環宇記》銅駝街引陸機《洛陽記》記載:漢鑄銅駝二枚,在宮南四會道頭,夾路相對。俗語雲,金馬門外聚群賢,銅駝陌上集年少,言人物之盛也。而無此《注》所引二語,蓋各有刪節。《類聚》九十四引《洛中記》,有銅駝二枚,在宮之南四會道頭,高九尺,有肉鞍,兩個相對。

這就是著名的“建春門之戰”,史書上也有把司馬穎這次進攻洛陽的整個戰役統稱為“河橋之役”的,可能是因為,司馬穎的大本營駐紮在河橋附近吧。

雖然如此,關於此戰的細節卻十分模糊,有些記載還相互矛盾。比如:關於王瑚擊殺馬鹹的問題,根據《晉書,馬隆傳附馬鹹傳》說的是:(馬鹹)率兵屯河橋中渚,為乂將王瑚所敗,沒於陣。那麼,馬鹹究竟是在建春門被殺,還是在河橋中渚被殺的?個人以為,是在建春門,大約在《馬鹹傳》中記載的馬鹹駐守河橋中渚,隻是馬鹹軍最初的駐防地,在建春門之戰的頭一天被司馬穎調到前線,被殺。

再如,我們通過史料,根本無法知道,雙方在建春門之戰中各自投入了多少兵力?也無法清楚雙方的戰前部署,包括司馬穎的前鋒總司令陸機,在此戰中究竟是如何部署的,由於史料缺乏,我們也都無法知曉了。

三陸之死

雙方希望一戰定勝負的情形並沒有出現,東麵的司馬穎和西邊的張方象蒼蠅一樣繼續貼在洛陽附近飛來飛去,就是不走。

建春門的大敗,使成都王司馬穎的部隊損失慘重,前後大約被殺6、7萬人。這個數字是驚人的,如果在其他戰役中,勝負早已決出。怎奈司馬穎家大業大,滿不在乎。

戰敗了,就得有人負責,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前鋒都督——陸機了。

其實,對於陸機的饞毀自從陸機被任命為前鋒都督起,一刻就沒有停息過。

一是來自宦官孟玖方麵。開始的時候,孟玫就對二陸不滿,緣由是孟玫想讓自己的老爸當邯鄲縣長,對此,左秘書長盧誌等人都不敢違抗。可是,右司馬陸雲卻堅決反對:“當這樣大縣的縣長,按規矩都是要有能當宰相府秘書資格的人才能當,怎麼能用一個宦官的老爸?”

等到弟弟孟超在軍中公然與陸機發生衝突,孟超更是在軍中大肆散布謠言說:“陸機就要叛變。”並又寫信給他哥孟玖,說陸機首鼠兩端,欲進不進。等到建春門會戰,孟超兵敗身死,孟玖更是懷疑陸機借刀殺人。

二是來自盧誌方麵。盧誌一直就是司馬穎的得力助手和智囊,陸機等人的到來,壓得盧誌喘不過氣來,漸漸地盧誌的話司馬穎也是愛聽不聽了,這讓盧誌內心無限焦灼。更為重要的還是多年以前,在二陸剛到洛陽的時候,盧誌為了羞辱二陸,裝作無知的模樣,當著二陸的麵提陸遜陸抗與二陸的關係,誰知,陸機反唇相譏,就勢把盧誌的爸爸爺爺的名諱也說了出來,並說我們的關係就象你們的關係一樣。弄得盧誌在大庭廣眾之下無地自容,被人們傳為笑談。——按理說,你盧誌也不應該耿耿於懷,因為,是你先挑起口水戰的呀!不過,人世間有太多不可理喻的人,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情。

三是來自王粹、牽秀等中原舊人。王粹,是滅吳名將王濬的孫子,並且娶了司馬炎的女兒潁川公主為妻,那是相當的牛氣;牽秀則是魏國名將牽招的孫子。這些人都是老牌的中原名士,自視甚高,一旦屈居陸機之下,讓他們很沒有麵子。另有一些大將如公師藩、王闡、郝昌等人都是孟玫提拔的人,唯孟玫馬首是瞻,根本沒什麼立場,也是對陸機虎視眈眈。陸機身邊無強宗大族作為後盾,孤身一人身負大名立於危朝,人人側目,誰都想落井下石啊!

在四麵圍攻之下,尤其是在聽到前線將領牽秀、公師藩、王闡、郝昌等人眾口一詞的誣陷以後,司馬穎不能不相信了,他大發雷霆,命牽秀率軍逮捕陸機。軍事參議王彰勸阻說:“今天的事,強弱相差太大,連傻子都知道我們一定勝利,何況陸機通曉事理,怎麼會首鼠兩端?可是,陸機是南方人,殿下突然把他擢升到統帥高位,北方將領由嫉妒而生怨恨,不肯服從,不過如此而已。”

但是,司馬穎不聽。

當聽到牽秀率軍抵達,陸機從容脫下軍服,換上便裝,戴上白帽,把老朋友牽秀接進帳中。

他神色自若地對牽秀說:“自從吳國滅亡,我陸家兄弟受到國家的厚恩,入宮則侍從皇帝左右,出外則刨符拜將。成都王讓我做統帥,我再三推辭,也沒有推辭掉。今天被誅殺,這難道不是命運嗎!”

然後,他坐下來給司馬穎寫信永別,言詞悲涼淒惻。

等一切做完後,陸機歎息一聲,對兩個兒子陸蔚、陸夏說:“華亭(上海市鬆江縣西)白鶴叫聲,怎能再聽到啊?”

牽秀在軍中遂斬陸機,陸機死時43歲,陸機的兩個兒子也同時遇害。

司馬穎殺掉陸機以後,又派人去逮捕陸機的弟弟陸雲、平東將軍府總監(平東祭酒)陸耽、軍政官孫拯,全下監獄。

陸雲性格開朗,善於團結人,因此,在陸雲被捕以後,司馬穎的記室江統、陳留郡人蔡克、潁川郡人棗嵩等紛紛上書司馬穎,認為:“陸機謀略差錯,招致失敗,誅殺他已經足夠。至於說他叛逆,所有的人都知道並無其事。應該先列舉出陸機叛逆的證據,如果有證據,再誅殺陸雲等不晚。”

江統等人懇求不已,司馬穎遲疑不決,這事一直拖了三天。

蔡克帶著數十名下屬晉見司馬穎,請求寬恕陸雲,在司馬穎麵前,叩頭流血,哭泣落淚,堅決懇請,說:“孟玖把陸雲痛恨入骨,遠近無人不知,而今果然遭到毒手,深替明公惋惜。”

說得司馬穎也感到悲傷,臉上露出要寬恕陸雲的表情。

孟玖就在一旁侍奉,一看這種情況,趕緊把司馬穎扶進後房。

孟玫出來後,催促手下火速誅殺陸雲、陸耽,並屠滅了陸機三族。

在獄中的陸機原手下孫拯被審問官嚴刑拷打數百次,打得血肉模糊,腳踝骨都露到外麵,而孫拯誓言陸機是冤枉的。

審問官知道孫拯剛烈,對他說:“誰不知道二陸冤枉?先生怎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