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凇也不答話,雙眼緊緊的盯著沈休生的一舉一動,沈休生陡然一個縱身,身子好似利箭一般向端木凇撲來,左手化掌直取端木凇麵門,右手化拳擋在胸前。
端木凇雙眉一皺,手中長劍化成一道銀光,奔著沈休生的手削來,沈休生左手輕輕一彈端木凇的忘憂劍,左腳點地,右拳還未發出,突然一聲大叫,回身急退。
沈休生左手兩根手指齊根而斷,一時間整個手鮮血淋漓,沈休生在自己身上點了幾處穴道止了血,呲著牙問道:“你那是什麼劍?”
端木凇麵無表情的看著沈休生,沉聲道:“忘憂劍。”
沈休生狠狠地瞪了端木凇一眼道:“好,我記下了。”
說罷了話轉身就要走,端木凇一個箭步衝到他跟前,沈休生皺眉道:“怎麼?端木教主要殺我滅口麼?”
端木凇長劍指在沈休生的咽喉處,冷聲道:“你與汪兄當麵道了歉,我自會放你走。”
“你……”沈休生看著端木凇的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咬著後槽牙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狠狠地道:“你可別欺人太甚!”
正說話之間,茶棚掌櫃的從內堂跑了出來道:“大爺,別打啦,五爺醒了,說不追究了。”
端木凇聞言長劍一甩,嗆琅一聲回了鞘,邁步便往內堂走,一邊走一邊道:“還望你好自為之。”
沈休生今日顏麵全無,左手疼痛難忍,哪裏還管端木凇說些什麼?見端木凇讓開了路,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
端木凇來在了內堂,汪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如紙,身旁有位須發花白的郎中正在給他號脈。
汪憲一見端木凇進來了,掙紮想要坐起來,端木凇趕忙跑過去,坐在床邊道:“汪兄,莫要起身。”
汪憲虛弱的拱了拱手道:“今日……多多謝兄弟相……相救。”
端木凇緊鎖眉頭道:“汪兄你這說的是哪裏話?方才小弟一時遲疑致使汪兄重傷,小弟還要向汪兄賠罪。”
汪憲搖了搖頭,端木凇給汪憲掖了掖被角道:“汪兄你先不要說話,多多休息,等你好了小弟再來與汪兄一醉方休。”
汪憲點了點頭,旋即閉上了雙眼,端木凇衝著茶棚掌櫃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了內堂,端木凇問道:“掌櫃,郎中說汪兄如何?”
茶棚掌櫃哭喪著臉道:“郎中說五爺雙手斷的厲害,隻怕好了之後也不能與常人一般提攜重物,還說隻怕這身功夫算是沒了。”
端木凇點了點頭道:“先莫要去管那些了,保住性命要緊。”
說罷了話端木凇從懷中掏出一塊黑漆漆的小令牌來,遞給茶棚掌櫃道:“這個東西你替我轉交給汪兄,告訴他如果有任何困難帶著它到青山鎮百獸莊,莊主見此令牌自會相助。”
茶棚掌櫃雙手接過令牌,跪在地上道:“多謝大爺,大爺大恩大德,小的先替五爺謝謝您了。”
端木凇雙手將茶棚掌櫃攙扶起來,好言道:“快快起來,我與兄弟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茶棚掌櫃點了點頭,端木凇喊了鐵托,兩人一路向北,直奔洑水城。
行了一天一夜,兩個人淩晨時分才走到洑水城南三裏莊,剛到莊口,就見百裏行形容枯槁的站在莊口等候。
端木凇與鐵托兩人趕忙跑過去,抱住百裏行,隻覺得百裏行左臂毫無力氣,端木凇皺眉道:“百裏,發生什麼事了?”
百裏行睜開雙眼,盯著端木凇看了好久這才反應過來,突然跪倒在地,哭道:“端木,是我不好,我有罪,端木,你殺了我吧。”
端木凇趕忙扶起百裏行,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攙著百裏行道:“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鐵托,你去找郎中到前麵的福順客棧來。”
鐵托應了一聲撒腿跑開了,端木凇攙著百裏行,沒幾步路就到了福順客棧,端木凇剛一進門,店小二就跑了過來:“哎哎哎,幹嘛呢?幹嘛呢?”
端木凇心中焦急,皺眉道:“打尖住店。”
店小二一擺手道:“你能進,他不能進。”
端木凇不由得勃然大怒,伸手將店小二摔出了門外,也不顧旁邊吃飯人的眼光,攙著百裏行邁步進了客棧,沉聲喝道:“掌櫃出來,給我一席好酒,三間上房。”
掌櫃的站在櫃台後麵,輕笑道:“不好意思客官,酒菜都賣完了,房也都住滿了,客官您還是去別的地方吧。”
端木凇找了張桌子,剛要扶著百裏行坐下,掌櫃的突然道:“客官,這桌子您可不能坐,有人訂下啦。”
端木凇皺眉道:“我兄弟受了重傷,坐一會有什麼打緊?等人來了我們讓開就是了。”
掌櫃的臉色一變道:“我說不能坐你便不能坐。”
端木凇心頭火兒頓時冒到了腦袋上,啪的一拍桌子,提著忘憂劍還未說話,百裏行拍了拍他道:“算了,算了,咱們再去別處就是了。”
端木凇狠狠地瞪了掌櫃一眼,攙著百裏行出門,剛出門就看見鐵托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走到近前道:“端木,這莊子裏的郎中一聽是給百裏看病,都不出診了。”
端木凇覺得事有蹊蹺,點了點頭道:“咱們先找地方坐下了再說。”
鐵托點了點頭,背起百裏行,三個人一直出了莊子,在莊子口的一座破爛土地廟裏麵才坐了下來,端木凇在地上鋪了點稻草,讓百裏行躺下,鐵托找了幾塊木棍給百裏行把左臂固定住,又打了些野味回來,百裏行吃下了臉色才好一點。
“百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你弄成這般模樣?天驕呢?”端木凇急得一連串兒問了一大堆。
百裏行歎了口氣,眼中含淚道:“百裏現在莊子裏荀大官人那裏押著,端木,我對不起天驕,也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
端木凇擺了擺手道:“別說那些沒用的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自那日從客棧分別,逃出了蔡德功的包圍之後,百裏行背著聶天驕一路狂奔,路上除了吃喝的時間之外,百裏行眼睛都沒合上過,生怕蔡德功追來,兩人行了兩天一夜這才到了三裏莊。
剛到三裏莊正好碰上了這地方惡霸荀明在調戲一名女子,百裏行看不過去,上前就把荀明教訓了一頓,兩人推搡之時,百裏行出手重了一些,將荀明推倒在地,頭撞在路邊的一塊銳石上,荀明的頭當即血流如注,死在了那裏。
聶天驕趕忙催促百裏行快走,百裏行卻不以為然,一則荀明無禮在先,二則荀明乃是推搡中自己撞在石頭上的,與自己無關,三則自恃勇武過人,將女子送回家中之後與聶天驕投店住了下來。
聶天驕自知禍不遠矣,傍晚之時收拾了兩人的物品,剛要勸說百裏行,怎奈荀家來人請兩人過府一敘,百裏行欣然應約,怎奈荀家在酒菜之中下了蒙汗藥,將兩人蒙翻後,打斷百裏行的手臂,將聶天驕關押了起來。
百裏行逃了出來,三裏莊內無一人收留,隻能在莊口獨自等候端木凇等人到來。
百裏行說完此事的經過已經泣不成聲,端木凇在一旁眉頭緊鎖,鐵托氣的三屍神暴跳,一拍土地廟中的神案喝道:“那荀家欺人太甚,氣死俺了,俺非得去報仇不可。”
端木凇又問道:“那苧兒與公孫先生、靈澈大師呢?”
百裏行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三日來我一直在莊口等候,從未見過三人。”
端木凇皺眉擔心起三人的安危來,鐵托在一旁扛著九轉棍就要往外走,端木凇見狀趕忙道:“鐵托,你去作甚?”
鐵托瞪著一雙虎目,沉聲道:“俺去救天驕回來。”
端木凇厲聲道:“不可胡鬧,咱們還是先等公孫先生與大師來了再作商議。”
“等他們?”鐵托撇了撇嘴道“他們說不準路上遇到了什麼難處,不然怎麼會三天還不到這莊中來?要俺說先去砸了他荀家救出天驕來,再去尋他們才是。”
端木凇皺眉道:“苧兒萬夫莫敵,公孫先生足智多謀,靈澈大師為人謹慎,他們三人在一起斷然不會有什麼難處,多半是中途有事耽誤了片刻,咱們還是等他們來了為好。”
“你等得,俺等不得!”鐵托沉著臉道“你剛才也聽了,百裏當眾打死了荀家的人,荀家怎麼能善罷甘休?俺現在去說不定天驕還有條活路,再去晚了就怕連天驕的屍骨都撿不回來了。”
“鐵托!你胡說什麼!”端木凇怒道。
“俺說什麼了?俺說的是實話!”鐵托絲毫不退步,瞪著端木凇道:“你要是怕了,俺自己去就是了,不拆了荀家,救出天驕來,俺就不會來。”
眼看鐵托出了廟門,端木凇隻覺得心裏一片煩亂,好似有塊巨石壓在胸口一般,可是端木凇知道此時斷然不能去荀家,先不說走了之後百裏行無人照看,荀家斷然會在府中布下天羅地網等著百裏行去救聶天驕,可是自己又勸不住鐵托。
端木凇怒吼一聲衝到了外麵,手執忘憂劍一通亂砍,發泄自己心中的鬱悶,正在揮舞之際,隻聽得外麵有人輕輕的道:“端木,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