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子臉色稍緩,坐回了座位,這才又開口說道:“諸位,我未央宮自建派以來,傳承數百年,延續不斷,實為正道之首,修仙領袖。但古語有雲: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古聖人又有紙上談兵、不可沽名之說。我派列代祖師為了警戒後人,並提攜年輕弟子,曆代以來都有舉辦兩脈會武的習慣,但依照而今形勢看來,僅僅隻是兩脈會武已經不足以應付了。”
“……是。”眾人紛紛相視一眼,都是答了聲是,連蕭玄清平靜無波的臉上也是有著一絲罕見的動容。眾人心裏都是明白,經這一戰,怕是要有其他方式來磨練弟子了。
流雲子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道:“時至今日,我未央宮雖然人丁興旺,在正道中依然是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派,但是若沒有了祖師爺傳下的離魂鎖仙大陣,我們便沒有一絲勝算,即使舉正道全力對於邪道來說也是翻手可滅。故此,日前涅槃殿與我等商議,挑選門下精英弟子入世修煉,以免百年之後,協議終止之期,我正道竟無一人可以抵擋。”
“因此,這一次請大家來,一者為了小乖之事,二者便是要將這下山名單定好。”流雲子說著看了一眼流川子道:“近滄師侄身上雖然有著秘密,但終究是我未央弟子,在座哪一個不是看著他從小長大?即便有嫌疑,也不應該忽視他的實力與曾經為我未央做過的事。這柳近滄算是一位,諸位可有意見?”
“掌門英明!”流川子原本臉色猶自深沉如水,聽到流雲子說來,臉上漸漸升起一絲笑意,急忙答道。
其餘眾人各自相視一眼,都是沉寂無言,臉上現出了然神色。
流雲子這一手大棒加蘿卜可真是恰到好處啊!不過既然流雲子這個做掌門的不願把流川子得罪的太狠,他們自然也是沒有理由撕破臉皮。
流雲子見狀也不生氣,繼續說道:“此次下山凶險重重,人在於精不在於多,除了近滄師侄,諸位還有什麼看法?”
“雲山師侄實力高超,更是在本屆兩脈會武上與近滄平分秋色,平日裏行為溫文有禮,性子中也不好名利,我覺得雲山師侄當得這其中一個名額!”流雲子話剛落地,流川子眼中眸子一動,精芒一閃,又是說道。
世界上的事情無不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方才流雲子舉薦了柳近滄,流川子心中感激,自然要投桃報李,推舉易雲山。
流雲子很是滿意地對著流川子微微點了點頭,又看向其餘在座的高層,道:“諸位覺得呢?”
“雲山師侄乃是出類拔萃的天才人物,又一心醉於修仙,這下山曆練一事,非他不可。”莫無過眉頭一舒,笑著說道。
“我讚同!”
“我也沒有意見。”
眾人紛紛附議,畢竟先不論其身份地位,單單論實力來說,這四席位置裏也該有他一個。
“承蒙大家厚愛,我這裏替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向大家道一聲謝了!”流雲子向著眾人抱了抱拳,微微笑道。
“掌門師兄,”一個聲音突兀響起,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卻是一向直來直往的宮不離:“這剩下的兩個席位又要如何分配?”
流雲子臉上笑容一滯,微微皺眉,道:“不離師弟有何高見?”
“高見沒有,卻是打算舉薦一人。”宮不離雙眼注視著流雲子,開口答道。
“嗬嗬,有些人不會是想要替自己的弟子要一個名額吧?”流雲子還未答話,一個冷冷的聲音卻是響起,道:“殺羽的話,恐怕還沒有這個資格。”
眾人皆是向出聲之人看了過去,不是流川子又是誰?
他一臉嘲諷地看著宮不離道:“不離師弟,我知你愛徒心切,但此行雖然頗有益處,凶險也是常伴左右。不是我看不起你那徒兒,實在是他的境界與功力有些……”
“哼!”不待流川子說完,宮不離臉上怒容不可遏製地現了出來,臉色更黑,冷哼了一聲道:“是啊,我那徒弟雖然境界不高,但聽說至少還是能夠安安穩穩地殺進兩脈會武前七名,安然無恙。然而,這幾日卻風聞,流川師兄門下那個叫做柳近滄的奇才,此次竟被打得重傷難愈,也不知道這是實力不濟還是不知形勢輕重?”
流川子怒道:“又不是隻有他一人重傷,易雲山不也同樣受傷!”
說到這裏,他冷笑了一聲,道:“反正他是沒有某人運氣那麼好,排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前邊打不過,後邊的不願打,居然還好意思質疑我的徒兒!”
“哼,”宮不離冷哼一聲,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我的弟子是不成器,但還不至於去修煉什麼妖邪之術,不像某些人,自己實力不濟,不好好潛心修煉,卻去動歪腦子出賣我未央宮!”
“一派胡言!”這一句話仿佛刺中了流川子心中的痛處,渾身怒氣暴漲,臉色更是漲得通紅,他霍地一聲站了起來,怒道:“你要怎樣,是否也想看看我是不是實力不濟?”
宮不離竟是絲毫無退讓之意,當即站起,傲然道:“那我就領教一下流川師兄你的青墨劍!”
流川子更不說話,踏上一步,右手已撚了一個劍訣,大殿之上,空氣忽然像凝固了一般。
“你們兩人都給我退下!”流雲子見狀一聲怒喝,炸響在這大殿之上。
流川子與宮不離都是一臉憤憤,但不敢不聽流雲子掌門的話,相視了一眼,都是退了下去,不再言語。
流雲子斜眼看了看流川子,臉上怒容一片,道:“流川師弟,你向來雖然嚴厲了些,但還不至於這般衝動,喊打喊殺。這十幾年來,我觀你性子愈發凶煞,是怎麼回事?”
“掌門師兄多慮了。”流川子臉色一變,道:“想來是近日邪教來襲,心中有些壓抑,一時不得抒發。還請掌門息怒!”
“邪教來襲可不是隻有你一人應對!”流雲子卻不是很給麵子,毫不留情道:“我看兩脈會武中近滄師侄受傷頗重,就讓他在我未央山上靜心養傷吧。否則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恐怕是我未央之災。我這也是為了他著想,流川師弟以為如何?”
流川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忽然間重重地頓了頓腳,點了點頭,連話也不說一句,轉身拂袖而去。
門外一聲呼嘯,多半是禦劍回了極地峰。
大殿之上,宮不離臉上喜色一閃而過,向流雲子道:“掌門,那……”
“殺羽師侄實力在前十名裏麵也是靠後的,此次隻有四個人選,恐怕也沒有他的位置。”流雲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著又說道:“不離師弟,你向來性子暴躁,但這也怪你不得。虎性本殘暴,你又是白虎護法,我也不說你。望你今後潛心修行,莫要再與同門多起衝突!”
“……是,掌門。”宮不離臉上喜色還沒有完全露出,立即又是消散,隨即沉默不語,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一個略顯輕柔的女子聲音響起,道:“掌門師兄,妙菡雖然不是前三之列,但實力之高也是有目共睹。且這下山一事,時長日久,非短暫時間,不可疏忽大意。女生向來心思周密,妙菡又是心性純善的孩子,行事得體,考慮周全,我看不若就算她一個?”
流雲子沉吟了一會,點了點頭,目光掃向其餘眾人,道:“諸位以為如何?”
“流露師妹所言不錯。”眾人沉默許久,流水出言說道:“古人有雲:食色性也。有個女子一路同行,也好周全男弟子的飲食起居,我看可行。”
“的確如此。”莫無過也是接口說道。
流露向來與人為善,也不特別偏向流川子,自然連莫無過、宮不離對她都是有些好感,因此極力促成。
“既如此,便算上妙菡師侄一個吧!”流雲子微微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兩個席位,諸位還有什麼看法不妨都說說?”
“我那弟子龍霸天,論境界實力在這一屆弟子當中都是前三之列……”流雲子話音剛落,流水便是迫不及待地說道,打算替他的徒兒也要一個席位。畢竟柳近滄被剝奪了資格,剔除出去,在他想來,龍霸天沒有理由不是其中一員。
“剩餘的兩個名額,我要了!”然而不等流水說完,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蕭玄清忽然開口說道,語氣中有著一絲不容置疑。
流水話還沒說完,一臉尷尬。但修仙中人向來注重輩分之分,何況人家實力又是比他高,這蕭玄清一開口,他還真沒辦法反駁,一時愣在了當場。
就在這尷尬時分,流雲子卻是一臉疑惑,開口問道:“玄清師叔,據我所知如今在未央宮中你隻有小乖一個徒兒,你替他要一個名額,我自然是十分讚同。畢竟他的實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想來也沒有人會有意見。可是,這另一個名額,卻不知要給誰?”
眾人也是紛紛將疑惑的目光向蕭玄清投去,都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