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決裂

未央山上,夜雨瀟瀟。正邪決裂,天地災劫。

封玄弈等人雖然對離魂鎖仙大陣心存忌憚,但百年前一戰已經算是見識過,有所了解。也正因為如此,封玄弈方才敢質疑流雲子是否有這個魄力施展此陣。畢竟這其中代價,饒是他自己想想都是有些心驚。

未央宮的離魂鎖仙大陣天下聞名,然而自建派以來,非到了門派末路,輕易不會施展,這其中原因也就不言自明了。百年前,正邪一戰,正道遭受滅頂之災,幾乎覆滅,正是開啟了這離魂鎖仙大陣,最終方才有了一線生機。然而,想起那等慘烈景象,饒是冥烈三人都是有些心驚肉跳。

自從修仙流派誕生以來,傳承經年,到而今大致有三種方法可以獲得力量。一者踏踏實實修煉,按部就班苦習,隻要天資不是太差,經年累月實力自然會得到提升,不過最終能達到什麼境界自然就要視天賦而論了;二者借助外力,或嗑丹藥提升境界或使用武器增幅力量,當然獲得傳承乃是其中最為迅捷的獲得力量的方式;三者則是獻祭,獻祭之法十分邪惡歹毒,乃至對施法操控者也會有著極大的影響,因此輕易不施展。

但凡想要發揮極大的威力,無不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這離魂鎖仙大陣威力驚人,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而所要獲得這般無盡的能量,也就隻有靠獻祭一途可以做到。而這所謂的獻祭,其實便是拿人命去填。

人之一生,自出生始,便開始呼吸天地靈氣,用以塑筋骨、生血肉。因此人體中潛藏著無盡的生機與能量,謂之人體潛能。這也是為什麼一旦激發人體潛能,世人往往能夠突破極限,創造出種種神奇事跡。俗世間有一些武林門派,他們所創造修煉的武功秘籍,便是幫助他們激發人體潛能的武學,比如九陰白骨爪、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等,無數的凡人借助這些秘籍,突破了凡人的極限,行俠仗義,英名滿天下,為後世所傳誦。

而其實,他們中即便是最為頂峰的高手,也不過相當於不入門的黃竹之境罷了。曾經有達到黃竹之境的修仙者,因為天資不足,索性遊戲人間,甚至流傳了許多關於他們的傳說。這其中比較有名的,比如少明五經、兼通星緯的左慈,就曾經於酒席間戲耍當時世上的梟雄曹操,並且順利脫身,因此成為當時炙手可熱的傳奇人物;相助民間起義首領天魁星呼保義宋江,人稱入雲龍的公孫勝,更是數次大顯身手,闖下無盡聲名;還有神行太保戴宗,葛玄等人,都是這其中佼佼者。

所以說,即便隻是肉體凡胎,一旦激發自身潛能,所能夠發揮的力量就已經如此恐怖,若是修仙者,渾身血肉所蘊含的能量就更為驚人。這世間的陣法大多是汲取天地靈力,但所能發揮的力量雖然也是極大,卻顯然有著極限。好比說未央宮玄武護法青衫莫無過所能施展的最高等階的陣法——千劍伏魔陣,所借助的便是這天地間的靈氣,當然這個陣法比之一般陣法略微精妙一些,還通過某種神奇的融聚,同時借助了陣基,也就是一眾修仙者的靈氣,然而所能施展出來的威力,卻還是不足以做到擊殺音尊冥烈老魔,或者退一步說擊傷。

而與此相異的便是離魂鎖仙大陣這等陣法,乃是由未央先祖創造,施展操控所需能量完全來自修仙者的獻祭。越多的修仙者獻祭,陣法所汲取的力量就越為龐大,所能發揮出的威力也就越強。當年離魂鎖仙大陣一經開啟,便是重傷邪道高手無數,便是明證。而後來,邪道中人終於發現這座陣法的秘密,因此由幾位高手,帶著無數的弟子闖入現而今的劍塚,在那裏與守衛的正道人士激戰一場,最終截斷了離魂鎖仙大陣的力量之源,破了此陣。

然而,雙方都因此付出了無盡的代價,所有進入劍塚的高手與原先守衛此地的正道中人,受到離魂鎖仙大陣力量的反噬,全數死絕。即便是當時操控陣法的流雲子、流川子等人也是受到了程度不等的損傷,不過因為他們實力當時就已經較高,所以並未因此隕落。不過,這些年來,受到舊疾拖累,流雲子等人的實力一直未曾有過突破,即便是流川子也不過因為苦心修煉,再加上他原本就未曾突破天竹境界,進境的難度較低,因此僥幸突破。

而反觀當年隻是地竹境界的冥烈老魔等人,如今顯然都是達到了天竹中期的境界,由此可見這離魂鎖仙大陣雖然威力無窮,但若是陣法被破,所造成的代價顯然是有些高。

而這也是現而今劍塚中白骨鋪地、煞氣衝天的緣故所在,而雲水間甬道當中三層奈何橋下的水也確實就是血水,乃是當年未曾被離魂鎖仙大陣汲取殆盡的剩餘力量。如今流轉在雲水間甬道當中,成為無源地下水。這也是為何當日陸小乖無意間進入雲水間石窟,得到雮塵珠,會自發吸收其中奈河橋下“水”的原因所在。

流雲子望著一臉篤定的封玄弈,嘴角微微彎起一絲嘲諷的笑意:“百年前我等便有此等魄力,緣何時至今日封掌門還是對此有所懷疑?正道乃這世間正義所在,我輩修仙者神魂肉體俱在,衛道之心自然不滅!”

“嗬嗬,這等陣法如此邪惡歹毒,即便是我邪道中人也不屑為之,”傅劍仇聞言卻是譏諷道:“枉費你們自稱正道人士,卻心腸如此狠辣,為了打贏一場戰鬥,竟然驅使弟子獻祭……”

“哼,為了大義而犧牲,這是無上的榮光。你們邪道中人又如何會懂?”宇梵真人也是接口說道。

“阿彌陀佛,正是如此。若非有那些義士的慷慨赴死,恐怕我正道就要遭受屠戮殆盡的滅頂之災。傅施主莫要有何誤會!”

……

流雲子等人又是幾番唇槍舌劍,不過顯然這不過是一場戰鬥的預熱罷了。雙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考量、試探著對方的真正實力,警惕著事先未曾料想到的萬一。不過,因為妖族的異動,這場談話顯然不可能再拖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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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局勢猶如繃緊的弓弦般,弦已經拉滿,箭也已經搭上,隻需要輕輕鬆手,便是會造成無可挽回的混戰之局。

而後山這邊,溫紫萱與夏結衣照顧著陸小乖,總算將他身上的血漬都是清理幹淨,氣息也是理順,安然地躺在了點翠閣中舒適妥貼的床上。

看著溫紫萱端坐在房間中唯一的桌子旁邊,夏結衣那妮子則是在整個房間中走過來、走過去,徘徊不安,一張小臉上神色緊張,陸小乖不由莞爾一笑,這妮子心性還是有些脆弱啊。

“紫萱姐姐,外麵情況如何了?”陸小乖雙手往後一推,強撐著抬起身子,看著溫紫萱問道。

“你小子,還這麼不安份!”溫紫萱看他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顯然方才那一戰並不是表麵上看去那般簡單,趕忙上前將他扶好了,靠在床梁上。

“小乖哥哥,你都傷城這樣了,還關心那許多幹嘛?”夏結衣看他還有心思想著外麵的事情,不由有些氣惱,上前幫他將被角拉好,埋怨道。

“結衣,邪道此番來勢洶湧,勢必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若是打將起來,我等都是不能安穩躲在這後山。”陸小乖說話聲音雖然有些無力,但卻是極為的溫和。

“哪裏,他們明明說了,一戰決勝負……”夏結衣下意識地就要反駁。

“結衣,此事並非你所想的那般簡單,”溫紫萱搖了搖頭,將她的話打斷,繼續道:“師傅說邪道妖人,奸險狡猾,向來出爾發爾,又有哪一次是說話算數的?”

“其實邪道中也不全是壞人……”陸小乖聽溫紫萱話中對邪道中人毫無好感,心中忽然閃過一張美麗的容顏,忍不住出口說道,“也、也有好人的。”

“哦?”溫紫萱有些狐疑地看了陸小乖一眼,“不知小乖弟弟是從何得知?”

“呃……”陸小乖一時語塞,臉色一紅,訥訥道:“我也隻是猜測,畢竟人性本善……哪有都是壞人的。”

“小乖哥哥說得對,”夏結衣聽到這裏,忍不住一臉憤憤道:“就好像我們未央宮也有壞人!慕楓和林傲珊以前就經常欺負我,他們還欺負好多其他師兄弟、師姐妹!”

“唔……”溫紫萱微微斜過臉看了看夏結衣,臉上升起一絲思考神色,“你們這樣說,倒也不無道理。不過,邪道中人大部分都不是好人就是了。”

“嗯,定是如此了!”陸小乖聽得溫紫萱這最終的結論,心裏不知為何,忽然就很高興。

若是綺音知道也有人認為她不壞的話,她也會很高興吧?

“這樣,你們兩就先待在這裏不要隨意走動,我去會武場看看,若是有什麼變故,我隨時通知你們。”溫紫萱沉吟一會,抬頭看了看陸小乖與夏結衣兩人,決定道。

“啊?那麼危險……”夏結衣方才被他們一說,也覺得局勢似乎並不簡單,或許很危險。

“也好,”陸小乖卻是點了點頭道,“紫萱姐姐自己小心!”

“嗯,”溫紫萱摸了摸夏結衣的頭,囑咐道:“小結衣,要好好照顧小乖弟弟哦。”

“知道了。”夏結衣意外地語氣有些沉重,“紫萱姐姐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

“好的!走了……”溫紫萱說完,對著陸小乖點了點頭,隨即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