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翠閣中,青燈搖曳,在窗紙上映出一個焦急的身影。
似乎,有些頹然!
議事堂中發生的事陸小乖並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於事無補。
床上女子的氣息越發微弱,若是他再這般躊躇下去,恐怕不出半個時辰,便會油盡燈枯、性命係於一線之間。到時候不消門中弟子動手,她自己便是會紅顏香消,隕落此地。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藥師閣他雖然認得路,這藥師閣的藥他卻是拿不出來。而唯一跟他相熟的蕭離那妮子,住在玄清殿中,若是去找她,此事恐怕會被師傅知曉,到時節外生枝,事情暴露也不是不可能。除了蕭離,他似乎……隻認識一個溫紫萱了。但是,他對溫紫萱卻不甚了解,白日裏她雖然替他解了圍,可那前提是他陸小乖是玄清長老的弟子,潛力無限。而今,若是溫紫萱知道他不僅窩藏賊人,還打算搭救一番。恐怕她不僅不會把藥帶來,反而是會把護派長老給帶過來了。
陸小乖左思右想竟是沒有一絲頭緒,不由心中發堵,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驀然湧上他的心頭,不由想到昨日枯木殘念消散的一幕,輕哼一聲,一拳砸在了牆壁上。
他吃痛一聲,正要收回拳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怔在那裏,臉上陰晴不定。
沉思半晌,見女子此刻身體似乎都開始有些冰冷起來,不再猶豫。撿起地上那把匕首,反手握住,臉上神色不變,一咬牙悶喝一聲,刺了進去。
陸小乖幾乎是半爬著來到了藥師閣。
藥師閣位於主殿東側,離點翠閣至少也有著三公裏的距離。陸小乖生怕傷口小了,藥師閣的大夫隨便給上些金瘡藥,狠心一匕首刺下,沒至柄端。好險沒直接讓他疼得暈過去。也得益於他意念之力強大,一路強撐著總算是挨到了這藥師閣。
雖然是夜半時分,這藥師閣卻也不至於為難他這個未央弟子。甚至在知道他是玄清弟子之後更是照顧備至,用靈氣替他清理了傷口,幫他仔細敷了一層金瘡藥之後,更是拿出一粒成色上好的續命丸給他。看來這藥師閣雖然規矩頗多,但在規則之內也難免沾染些俗氣。
陸小乖一連讓他多敷了幾層金瘡藥,藥師閣大夫雖然有些不解,但這等小事無傷大雅,以為是這陸師叔年紀尚輕,實在難捱疼痛,也就沒有多問。陸小乖還想著多要一粒續命丸,那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給。雖然因為陸小乖身份有些特殊,在小事上自然不會為難,甚至還給了優待。可是這續命丸等級之高,他們閣中能煉製之人滿打滿算恐怕也不足一手之數。可以算得上是藥師閣的鎮閣之寶了,如果不是看陸小乖傷勢太重,又且是蕭玄清的徒弟,他也不會這麼爽快地拿出來。
這藥師閣一支雖然主修醫術,但是因為煉藥甚至煉丹的緣故,所需靈氣也是非同小可,因此修煉自然是不能落下。不過閣中大多數人所求隻是靈氣多寡,並不在意戰力高低,因此靠嗑丹藥強行提升境界的大有人在。
這丹藥品質有一至九等之分,煉製的難度也是依次提升,而品質越高不僅煉製難度更大,而且成功率也是低的可憐。就拿這續命丸來說,至少是五等丹藥,而這五等丹藥對煉藥師的最低境界要求則是地竹中期。一等丹藥所需靈氣至少得是青竹中期,二等需要青竹後期,而越往後所需靈氣越多,三等則對應綠竹中期,四等對應紫竹後期。至於五等之上,似乎數百年來都是沒有人能夠煉製成功。更不用說五等以上的丹丸,那等煉製之難,傳聞中至少得追溯到千年以前,有大能聚天地之氣運、彙山川之精華、融四海之力,聚四方之民方才煉製而成。而九等丹藥恐怕也就傳說中的藥祖神農氏憑借著煉天地所化至寶神農鼎方有著一絲煉製成功的機會。
不得不說這藥師閣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陸小乖稍息片刻便是覺得恢複了許多,當著麵將續命丸扔進嘴裏之後不管藥師閣大夫如何相勸也是不肯留下,也不願對方相送,道謝一聲便起身告辭。
出了藥師閣,走了有一會,陸小乖趕緊將續命丸吐了出來,用掌心接著。他方才在藥師閣並沒有將續命丸直接咽下,隻是礙於規定做做樣子罷了,也省得別人懷疑。而他自己身上的傷,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因為處理及時,藥師閣的藥又十分高明,此刻雖未能痊愈,但卻也沒什麼大礙,隻是可能需要休息個十天半個月不能劇烈運動。反觀他房中的女子,流川子毫不留手刺出的一劍造成的創傷自然不是他一把匕首可比的。
而陸小乖所不知的是,若非他身上隱藏著枯木傳給他的一身功力,枯木逢春更是療傷續命之神功,饒是藥師閣醫師再高明,他此刻恐怕也不能下得床來。
待得陸小乖行色匆匆地趕回點翠閣,已然過了大半個時辰。他伸手探了探,幸好還有著一絲氣息尚存,這倒是讓的陸小乖稍稍鬆了一口氣。隨即也不耽擱,意念散發開來籠罩了幾十丈範圍,接著一把將外衣脫下,放在床頭,卻是突然動作一頓,看著女子胸口劍創,臉上有著一絲古怪之意閃過。猶豫片刻,感受到女子似乎愈發虛弱,進氣少出氣多,也不再想那許多。
陸小乖將手慢慢伸了過去,卻似乎有什麼東西阻礙著他,這股阻力似乎比之劍塚之外的陣法屏障也是不遑多讓,甚至還讓得他呼吸愈發急促,鼻息也是濃了許多。他的手一開始距離女子傷口似乎也隻有半丈之遠,可是他愣是用了至少十幾息時間方才觸碰到她的衣服。停在那女子衣衫上,又是怔忪了許久,隨即似乎下定了決心似的,眼睛一閉,一把將女子衣衫扯了開來。
“嗯哼……”女子昏迷中發出一聲悶哼,陸小乖嚇得趕緊將手伸了回來。實在是他太過用力,一扯之下牽動女子傷口,使得她饒是在昏迷中也是感受到了刺痛。
陸小乖呆了一會,看女子又沒有了動靜,端來一盆水,一掌拍在臉盆外圍。驚炎掌力綿綿不斷地輸送著熱量,也隻是刹那時間,水溫便是逐漸提高。陸小乖試了試水溫,用毛巾替女子仔細擦拭了一遍傷口,又學著藥師閣大夫用靈氣替她清理了一回,這才將自己傷口上多塗的幾層膏藥隨意抹了一些在手上,細細地敷在女子傷口處。說來緩慢,實則一瞬。待得陸小乖替她包紮完傷口也隻是過了片刻。
忙完這一切,他方才稍稍安心,伸出手便要替她將衣服掩上,突然動作一僵,眼睛也是直直的看著某處,臉上一陣燒紅。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陸小乖下意識地念叨了幾句,心砰砰直跳,手忙腳亂地幫女子將衣服穿好。
待得一切處理妥當,陸小乖小心翼翼地拿出續命丸,倒了一杯水打算直接給她灌進去。奈何女子昏迷中,完全不聽使喚,他努力了半天,倒是將她嘴撬開了,可是丹丸不咬碎的話藥效太慢,恐怕她到天明都是起不來。而到那時,蕭離師妹若是來尋他,難免事情生變。他必須在天亮之前將她救醒,問清緣由,到時候也好決定是否救她出去。不知為什麼,他下意識覺得她不是壞人。
這般想來,陸小乖一咬牙,不再猶豫,將續命丸丟進了自己嘴裏,用力嚼碎了。隨即微抿了一口水,眼睛一閉,嘴巴對著女子的櫻唇便是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