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微涼,地上更是鋪了一層寒霜般。陸小乖剛坐下,冰涼刺骨的氣息讓得他立馬跳了起來。
窗外夜雨,總算是停了!
陸小乖忙抖抖身子,這才稍微覺得暖和了一些。然後找遍了整個房間,從被單上扯下一塊布來,仔細地替眼前的女子纏上,稍稍止住了血。
“這樣不行!她被一劍刺中胸口,不說沒能及時處理,更是淋了一場大雨……”陸小乖用盡全身力氣方才將女子抱到了床上,剛鬆了口氣,又皺起了眉頭,“除非有門中藥師閣煉製的續命丸,否則……否則恐怕有性命之危。”
他暗自歎了口氣。方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救下了眼前女子,他到現在還是沒搞清楚狀況。於情於理,他本不必如此,也不該如此。何況她方才可是拿著匕首要挾他!他甚至知道她是敵非友,藏在這裏,興許還會給他帶來麻煩。
可是,不知為什麼,心裏總有種感覺,若是放任她被門人捉去,他日後定會後悔。這樣的感覺來得如此強烈,甚至影響了他的判斷。
陸小乖用力地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那許多。既然救了,那便是救了!縱使救錯了又如何?他陸小乖性子本就如此,認定的事便沒有退後之理,他修仙一途能迅速達到而今這般成就靠的可不是畏畏縮縮!
況且師傅曾說,萬法緣生,求不得,避不得。既如此,怕那未知的麻煩作甚。
“據蕭離師妹說,未央祖師不僅法力高深,在當時更是絕世名醫。創派以來傳下兩個分支,一支修仙懲惡,號未央宮,闖下無上威名;一支救人揚善,稱藥師閣,更是名傳四海。雖然說是兩個分支,但藥師閣卻一直存在於這未央宮中,數百年來未曾有變。”
“隻是,這藥師閣向來是見病救人,從不外出行醫,閣中丹丸更是不允許帶出……”陸小乖心下有些懊惱,更多的卻是喪氣。
案前青燈搖曳,在窗紙上映出他走過來走過去的身影。
似乎,有些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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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議事堂。
流川子一張臉陰鬱的要滴出水來,一點都不顧及掌門流雲子及門中長老在一旁,直接是對著跪在下方的幾個門中弟子暴喝道:“廢物!一群廢物!封鎖山門,給我繼續搜!就是掘地三尺,也給我翻出來。”
原來,這日晚,三個黑衣人趁著大雨瓢潑,夜色蒼莽,溜進了未央宮。而未央宮負責巡視的門人竟無一察覺。這讓守護未央一派安危的護派長老流川子暴怒不已。
實際上,他心中對這三個毛賊並沒有多麼重視,無非是前來探聽異變之事的魔教徒罷了。隻是,未曾想他一向頗為自信,甚至引以為傲的防禦體係竟然無聲無息地漏過了這幾條滑不溜秋的鹹魚,讓得他們都是摸到這大殿來了!好在當時門中長老皆在議事堂議事,三個黑衣人隱匿功夫雖然也算不錯,但豈能瞞過流雲子等人。否則這未央宮也未免太過虛有其名了吧!
三個黑衣人,一個被他一劍刺中胸口,即便是逃了,恐怕也活不過今夜。餘下兩人雖也身負重傷,奈何流雲子等人一向自詡名門正派,不願下殺手,這一點更是讓流川子氣的三屍暴跳、七竊生煙。
跟魔教徒講什麼仁義道德!
而現在,過去了幾個時辰,不說全部擒獲,竟然一個也沒能抓住。這未央宮防護事務向來由他這個護派長老把持,而今出了這麼大的漏子,丟盡了他的臉不說,若是能全部抓獲,倒也沒人能說什麼,能抓到一兩個,也算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可是現在……
“都給我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幾個前來稟報的弟子直接是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臉色皆是不太好,結結巴巴地答了聲是,便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議事堂內一片寂靜。幾個長老相互間看了幾眼,皆是默然不語,臉上都是露出了詭異的神色。便是掌門人流雲子,臉上也是似笑非笑。
達到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幾個偷偷摸摸的賊子顯然是很難進入他們的法眼。他們更為在意的是,被人闖入了,而且竟然還讓脫逃了。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被同道中人笑掉大牙!他們可不管你是否重傷賊人,隻看結果。想必今日過後,這世間仙魔道中又要多出一樁笑談了。而未央宮雖然也會聲譽受損,不過實力擺在那,想來也動搖不了什麼。而這身為護派長老,專司門派安危的流川子,恐怕就要成為這樁笑談的主人公了。一想到這些,流川子臉色就更是僵硬,心中暗恨幾人方才出手留情,否則他有自信至少抓到一個。
“哼,護派長老好大的火氣!”一聲冷哼直接是在陷入詭異安靜的議事堂中響起,出聲之人卻是看都不看流川子神色變得愈發難看,甚至說到護派長老四個字還故意咬了重音,嗤笑道:“這防護之事,門中弟子也隻是各司其職,恐怕要追責也輪不到他們吧?倒是你這個護派長老,有些名不副實吧。”
“不離兄這話雖說難聽了些,但也不無道理。我未央宮雖不怕外賊侵入,但傳出去難免會讓人閑話。護派長老這些年沉浸在閉關練功之中,恐怕是有些疏忽了啊。”未央宮中高層裏麵隻有宮不離與莫無過並非上任掌門親傳弟子,因此素來兩人倒是走得比較近。此刻見宮不離出言責難,莫無過自然不會悶不吭聲。
兩人這話可謂是尖酸刻薄至極,也實在是這流川子向來與此二人不和,上屆兩脈會武柳近滄更是將宮不離首徒殺羽一招擊敗,讓得他麵子大失,最後雖說勉強進了前十,但似乎也不太好看。
流川子一張臉此刻漲得像那爐中的煤炭一般,黑中還泛著紫紅,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無話可說給憋的。
“幾位何必爭執?”倒是一個柔柔的女子聲音,“流川師兄自接任護派長老一職以來盡心竭力,嘔心瀝血。這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隻是,難免百密一疏,千慮有失,還得請不離、無過兩位護法理解才是。”倒是流露一向性子軟,看自家師兄臉色實在不好看,也不好沉默了。
“嗬嗬,眼下恐怕最要緊之事還是商量如何抓住賊人才是。我們這般先是自亂了陣腳,於情於理都是不合適吧。不知掌門師兄可有良策?”流水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嗬嗬一笑想要轉移注意力。他平日裏雖然性格直爽,但並不代表他沒有腦子。能夠修煉到他這個地步的人,哪一個會是傻子?
“流川師弟方才已然下令封鎖山門,若是賊子此刻還未逃脫,隻需門中弟子備細搜尋,自然無虞。”流雲子身為一派之尊,自然也知道不能一直不說話。否則幾個長老之間鬧出不快之事傳出,人家說的可是他這個掌門沒有能力駕馭。
宮不離冷哼一聲,別過臉去。莫無過見流露等人這般說,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否則撕破了臉皮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們都是聰明之人,知道適可而止,自然不會由著性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