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枯木殘念傳機緣 大夢三生悟癡情

“千山冥冥恨離別,青裳渺渺人去也

莫非夢裏迷蝴蝶,春雨小樓一夜

……”

陸小乖悠悠醒來,卻發現自己身處秦淮畫舫,耳畔傳來嫋嫋的低吟,哼唱的曲調在他的腦海裏百轉千回,縈繞了他每一個輪回,他不自覺將身邊的女子緊緊抱住,將頭深深埋在她的柔發裏,眼裏不知何時就溢滿了淚。

“離,你回來了。”女子俏麗的臉上也不知何時掛滿了淚珠,卻強忍著淚,帶著泣聲笑道。

“離?我是宮離?我是宮離嗎?我是宮離啊!”陸小乖猶自抱著身旁的女子,腦袋卻有些渾濁,聽得女子這般叫他,冥冥中竟覺心顫。

“對啊,你父親不同意我們的親事。我原以為你會離我而去,但不知你竟為了我忤逆父親,你父親一怒之下將你打成重傷……”柳妍說著身子顫抖起來,看著“宮離”身上的傷心疼不已。

“哈哈哈,我是宮離!可我還是陸小乖啊!我是陸小乖啊!”陸小乖掙脫站起,腦中又湧上自己高中狀元、喋血山野的前塵舊事,一陣陣暈眩襲來,頓感心中無限疲憊,閉上了雙眼。

“醒來吧!”就在陸小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一個沙啞的聲音響徹他的腦海,就仿似冥冥之中的牽引,是苦海沉浮中的普渡,“不要再沉湎,醒來吧!醒來吧!”

這嗓音沙啞,卻帶著無可辯駁的威嚴,浩浩蕩蕩,竟讓陸小乖心生屈服之意。甚至連那時時響徹在腦海中的歌聲也是一時間被壓製住了。

此刻的陸小乖覺得自己身處一片混沌之中,混沌初開,四麵寂寥,左右張望,望不見一絲曙光,上下求索,索不著一縷希望。然而,這一聲呼喚,如那九天雷音,在這混沌黑暗中響徹,音爆之聲不絕,泯滅了四麵寂寥;似那劃破天際的閃電,明澈了這片空間的灰色,帶來了一絲曙光;像那綻放在黃泉路畔的彼岸花,花開葉落,一世隻有這一次的匆匆擦肩,絕望之中又摻雜著一縷希望。

“醒來吧!”這聲音見陸小乖依舊沉迷夢境不願醒來,這一聲呼喚中竟然夾帶著一絲怒意與幾分難言的失望,“醒來!”

陸小乖在這一聲怒喝之中,渾身一震,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處身之地四下無人,天涼葉落,有雁南歸。

“我這是在哪?”陸小乖覺得腦袋裏有好多信息,他明明和蕭離在一塊的啊,怎會到的此處?

“你在吾之方境。”這聲音再次響起,竟漸漸在陸小乖身前凝成一個光影之身,“你二人隨小鷂進入它的鷂境,尋得我之記憶傳承。”

“方境?是什麼?”陸小乖看著眼前彙聚而成的身影,覺得好生熟悉,再結合小鷂所說,心中已然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這是枯木道人所殘留意念,但此刻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也就無暇顧及,“還有你方才說鷂境又是什麼?”

“我知曉你心中疑惑萬千,我乃枯木道人一絲意念所化,在這方境之中等待數百年,而今守候到你,便是緣。萬物緣生,萬法緣滅。你且按住心中納悶,聽我細細道來。”

“數百年前,我攜小鷂進入那萬葬墳,在墳中大夢三生。第一世,我高中狀元,卻遭劫匪,與妻子生死相隔……”

“啊?那一世你是否叫劉黎?”陸小乖這般聽來,心中驚駭無以言加。

“自然。”枯木道人的殘念似乎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你且不要打斷,我時間不多了。”

“噢,好。”陸小乖也不是婆婆媽媽之人,看著眼前枯木道人殘念越發淡,心中閃過一絲同情。

“第二世我化身宮離,與那柳妍相愛卻生離;到得第三世,我入了道門,卻與妖王相戀,手刃妖王。三世而下,一世死別,二世生離,三世相愛相殺。你可悟了?”

陸小乖聽到枯木道人“相愛相殺”之語,早已呆若木雞。心中思緒萬千,在腦際纏繞成了千千心結。心有千千結,竟是一時難解。

問世間情為何物?竟教人生死相許!

這紅塵情之一字難道真有如此莫測威能?陸小乖不覺喃喃道,可又為何由愛生恨,相愛相殺,縱飽讀詩書高中狀元,仍舊逃不掉為之死別、一生遺憾?即使劍法天下第一,也無奈生離,一生痛苦?即便道法大成,也因這情愛相恨相殺?

難道說絕情一途方才是修仙正道?

枯木道人看陸小乖神色變幻,短短刹那,言語間竟是有了這般感悟,滿意地點了點頭,“數百年前我之本體雲遊世間,尋有緣之人,我本知道他眼光奇高,卻不料竟尋得這般根骨奇佳之子。

進入萬葬墳之人皆得大夢三生之奇緣,當年三生夢醒,悟了這斷念一道,我以記憶傳承仿造此三生夢境,得其一二精髓,不料這陸小乖竟憑借著兩成三生夢,悟了這絕情道,實屬難得……這……這……”然而不等他讚歎完,卻見陸小乖神色一變,不由大驚失色。原來陸小乖猶在那感悟之中,喃喃之間竟讓枯木道人所留意念心下震撼,“此子,非常人!”

難道說絕情一途方才是修仙正道?

不對!陸小乖這幾日也是抽空對天下修仙做了一些了解。門中典籍記載,修仙一途,有萬千道,尋常所見如那劍道、刀道,主修攻擊而弱於防禦,修煉初始便是威力莫測;再如那魅惑之道、陣法之道,主修控製而弱於攻擊,困敵之能絕無僅有;而極端一些如那血煉一道、煉魂一道,攻擊詭異,防禦莫測,練至大成其攻擊力比之劍道、刀道也不遑多讓,隻是修煉之法不僅多造殺孽,更是痛苦萬分,除那心性堅毅又且思想極端之人,恐怕沒有人敢於修煉。

如此萬千之道,在他看來,即便是那血煉之道也不該絕,隻是不去修煉即可。絕情絕情,絕了情緣,便是斷了一道,這樣萬法不能歸一,如何做到道心通透?道心通透在他看來並不是絕情斷念,而是知曉這深情癡念,仍舊能夠保持本心。

陸小乖一念及此,整個人渾身一震,一絲肉眼難以看見的雜念如穢物那般從他的意念之間被抽離出來,這對陸小乖將有著多大的好處,恐怕他自己都無法想象。在一旁的枯木道人殘念更是驚訝莫名,斟酌道:這陸小乖在自己稍加牽引之下,竟然悟到了這等層次,依此看來,他此次所悟竟與那絕情道相悖,悟出了癡情一道,而且又不完全是癡情一道,似乎還參雜著一絲萬法本源的意味。

陸小乖從那感悟之中睜開眼,頓覺渾身清爽了許多,心思澄明,體悟身心,竟連自己的離魂訣也是突破到了二轉。這離魂訣共九轉,為離魂九轉。增之一轉則魅惑之效更為顯著。

一轉魅身,修煉至此,可使青竹之境愣神一個呼吸;

二轉惑心,對於綠竹之境有著威脅;

三轉亂神,即便是紫竹後期也無可抵擋;

四轉擾念,地竹之境的對手也可能短暫失神;

五轉封聽,便是天竹初期也對此無奈;

六轉閉目,可使天竹中期在短暫看不見一個呼吸;

七轉斷念,則可用來對敵天竹後期;

而八轉奪魄,九轉離魂至今不曾記載門人修煉有成。

即便是掌門人流雲子怕也隻是修到了離魂六轉。而據傳九轉離魂可直接憑借此一招將對手魂魄分離,一招製敵。雖然隻是傳說,但也不禁讓人心生向往。

這離魂訣本就是修意念,此刻陸小乖感悟三生,意念陡增,自然也就輕鬆突破。

枯木道人眼中讚賞之芒更盛,見他醒轉,道:“此乃萬葬墳大夢三生奇緣,以我當年之力,也隻是模仿了一二成,你能來到此處,便是我之傳人,這是我送你的一份機緣。”

“多謝前輩!”陸小乖雙手抱拳,這三生感悟不僅使他意念陡增,突破離魂,更是讓他領悟了癡情一道,這份情,他陸小乖記下了。

“嗯,之前我所言方境乃是修仙之人修煉至紫竹之境方可開拓的空間,而空間大小隨著境界提升自然增長;要鷂境則是小鷂的天賦,憑此鷂境可穿越空間。”

“穿越空間?”陸小乖實在是驚訝。凡人修仙,伴隨境界的提升到一定高度,速度也將達到一個極致,往往瞬間便是十數裏,當然這至少得是天竹境界的高手。而此時竟聽得這雪鷂靈鷹竟有著穿越空間之能,如何不讓他驚訝。

“咳咳……當然了,以小鷂而今的實力,每次能穿越的距離恐怕不足十裏。”枯木道人殘念看陸小乖聽得此話麵露失望,解釋道:“但是,切不可小覷這鷂境,若你日後遇到危險,或可解你一時燃眉之急。”

“前輩教訓得是,是晚輩奢求了。”陸小乖這才醒悟,是自己太過奢想了。

“好了,而今機緣也已傳給你,如若吾所料不差,你應當是這世上斬龍門唯一的傳人了。”枯木道人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言語之間摻滿了惆悵。

“前輩是斬龍門先人?”陸小乖心智不俗,自然是猜出了一二。

“我本斬龍門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