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梨花庵內

殘月又道:“姐姐何故成了通緝要犯?難道玉公主就不替姐姐在晉王麵前說些話”。

秦蕊冷笑道:“你還小,不知人心險惡,許多事情你原不該知道。既然今日你我巧遇,咱們兩又這般好了一場,便實話告訴了你吧。那貞玉公主把我拋出來,原因有三;一是她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便是你們當時到武林府尋找的什麼‘破宮紀要’;二便是因為我一時大意,舉薦了錢白荷到晉王府中,她一度成了晉王身邊的紅人,又和其她人爭寵爭鋒,一時被人告了,說她來曆不明,有高句麗國探子的嫌疑,而我是舉薦人,自然脫不了幹係;三便是我回到武林府,殺了那宇文煥狗賊,為父母親報了血仇。有此三件,朝廷豈能容我。如今我已經被梅花密探追殺,和妹妹也是死對頭,隻是我想著咱們兩比不得別人,所以見你來了,恐你卷入這場陰謀爭鬥,故出來拉你相見。姐姐勸你還是離去了吧,莫要進這梨花庵去,今夜這裏必將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恐牽連了你”。

殘月道:“我不怕,寒江雪哥哥說好了在這裏相見的”。

秦蕊便道:“你原來竟也是為了他,何苦來。他這樣薄情寡義的人,值得你這般嗎?”。

殘月道:“在那塔裏幹沙漠,若不是江雪哥哥,我早就死了。我和他說好了,死也要在一起的”。

秦蕊眼裏不禁流下淚來道:“這真是冤孽,既如此,所有的恩恩怨怨,今晚便在這梨花庵來個了結吧”。

殘月道:“寒江雪哥哥其實也有許多事是身不由己,姐姐記恨他,許是冤枉了他”。

秦蕊冷笑,便拿下頭上的鬥篷,怒道:“我冤枉了他,我這一頭白發,是誰給的?既然他竟未死,我今天來,便是和他做個了斷。從今而後,不論是他死,還是我亡,便都各不相欠”。

殘月見秦蕊如此,知道已經不可挽回,相勸無用,隻是掩麵抽泣。

兩人在樹林裏潛伏到天黑,見梨花庵內尚無動靜,四周亦是一片死寂,便飛身從一處圍牆外翻進院內來。

秦蕊悄聲道:“這院內隻有前麵兩間屋子亮著燈光,咱們且悄悄過在瞧瞧,如有動靜,妹妹先走,不要摻和今晚的事情,否則,便是和姐姐為敵了”。

殘月隻得點頭,兩人便飛身閃到一間亮著燈的屋子窗戶下,正欲戳破窗戶紙往裏窺探,卻隻聽得一聲寶號,便有一位老尼姑合十道:“兩位在庵外久候了大半日,此刻既然進來了,便出來一見,又有何妨!”。

秦蕊和殘月兩人一驚,沒想到這老尼竟有如此明察秋毫的聽力,想必是位高人,便隻得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

原來這間屋子卻是梨花庵的大殿,供奉著釋迦摩尼佛像,下麵數盞油燈搖搖,鮮花供果羅列,一位尼姑盤腿坐在蒲團之上打坐。

殘月首先合十道:“不請自來,打擾師太清修,罪過罪過,還望師太見諒”。

秦蕊隻站著冷笑。那女尼便道:“魔由心生,情由色起。愛恨情仇,皆因一個色字。這位施主冷笑,一股殺氣,莫非心裏尚自掛礙,來此佛前了卻不成”。

秦蕊冷笑道:“正是。此番前來,隻為這滿頭白發之故”。

老尼笑道:“有因必有果,你既然心裏有情,緣何成恨?你這滿頭白發,便是情果。萬事皆由己心,你既然尋到這裏來,可知命中注定。也好也好,冤孽盡了好散場。貧尼等了你們很久,你找的人就在隔壁,在見他之前,貧尼尚有一件事和你了結”。

秦蕊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想必你這出家人竟和她是一夥的,卻又有何事和我了結”。

那女尼突然平地轉過身來道:“你我也算有些淵源,貧尼便直說了吧”。

秦蕊和殘月兩人一看這女尼,聲音雖七老八十,容貌竟如同少女一般,不禁驚異。

殘月便道:“莫非前輩便是江湖人稱‘住色神尼’的便是?”。

女尼合十道:“那都是紅塵中人胡亂起的名號。若我沒說錯,你便是晉王府內貞玉公主的侍衛殘月姑娘,而那一位,便是落花”。

殘月合十,點頭稱是。秦蕊道:“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有話便直說了吧”。

住色神尼道:“貧尼大限將到,卻有一事未了。當年宮中遺失了一件東西,江湖傳言是被那石萬劍帶走,其實卻是貧尼出家前所為,為此掀起多少江湖風波,竟害得多少武林人士喪命,朝廷也一直耿耿於懷。無奈大錯已經鑄成,待貧尼再度上那放春山尋找時,已經為一位少年所得,據他所說,那東西已經轉送給了落花姑娘,還請姑娘交還貧尼,貧尼原物送回宮中,免去多少生靈塗炭,也解除了落花姑娘許多煩惱”。

秦蕊冷笑道:“原來你也是為了這件東西,這真是荒唐。沒想道當日他無意之舉,竟惹得你們這些人費盡心思來奪”。

殘月聽兩人此言,便道:“莫非神尼所言,便是江湖傳言的‘破宮紀要’和‘落英神劍’劍譜”。

住色神尼道:“是也不是。其實那‘落英神劍’劍譜早被公孫如意毀去,它的前身‘劍經’‘刀訣’卻在,落花姑娘既然得了,留著也罷。隻是當年的‘破宮紀要’姑娘留著無用,隻會引起居心叵測之人的貪婪之心,貧尼把它交回宮中,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卻一場江湖浩劫”。

秦蕊大笑,怒道:“你說得輕巧,我秦蕊一家因為這東西家破人亡,原來起頭的卻是你。你此刻幾句大話,便想要回,豈不是天大的笑話。要這‘破宮紀要’可以,叫他親自來拿,待我和他了結這滿頭白發的債,我自會還他”。

住色神尼道:“阿彌陀佛,寒江雪此刻生命垂危,貧尼雖然已經替他祛毒療傷,怎奈他中毒日久,要想痊愈,尚得到那苗疆尋找不死草和地獄之花,他此刻卻不能出來和你相見,你若想見他,三日後再來吧”。

秦蕊大怒,拔劍便向神尼刺來,殘月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眼見秦蕊的劍便要刺到住色神尼的麵門,也沒見神尼動手,秦蕊的劍便被振斷,人也向後退了出去。

秦蕊口角吐出血絲來,隻捂著胸口怒道:“好霸道的罡氣”。

殘月大驚,忙上來扶起秦蕊。

住色神尼道:“你練了‘劍經’上的武功,隻是不得要領,急於求成,已經入了魔道,若再練下去,恐有傷性命。寒江雪卻因有《花雨心經》輔助之故,尚能自持,若不勤加修煉內心,欲恐墜入魔道。他如今懸崖勒馬,你尚不自悟。你心性大變,除了因情色所迷,便是練了這‘劍經’的緣故。這‘劍經’所載的武功,原本出自荊軻,後人卻隻得了半部,所練之人,雖然武功大進,卻難逃脫迷失本性,墜入魔道的下場。多情之人練了,難免為情色所迷,因愛生恨,反目成仇。前番石萬劍和公孫如意便是前車。寒江雪如今大徹大悟,這本《花雨心經》便是他托貧尼轉交給你的”。

住色神尼從衣內取出一本經書,一揚手便拋給了秦蕊。

秦蕊接住,大笑,便欲撕毀,那屋簷上突然飛下一蒙麵黑衣人來,一把奪過經書,閃到神尼前大笑道:“這樣好東西,撕毀了豈不可惜”。

秦蕊和殘月大驚,殘月便怒道:“你是何人?竟敢來此撒野,快把經書還來”。

黑衣人指著秦蕊大笑道:“我不僅要這經書,還要她身上的‘劍經’和‘破宮紀要’,若乖乖的交了出來,我便饒你們不死”。

秦蕊大怒,閃出袖中的連環奪命追魂弩來,對著來人便是數枚連發。

殘月也閃出殘月彎刀,便來夾攻黑衣人。黑衣人大笑一聲,竟然一揮手便把數枚弩釘抓住,反向秦蕊擲了過來。

殘月見狀,急忙揮刀把弩釘削落,卻仍然有一枚弩釘閃電一般射向秦蕊麵門。

秦蕊大驚,連忙扭頭側身,那枚弩釘竟擦著秦蕊的臉頰飛了出去,直把門外一棵梨樹震得嗖嗖落葉,豆子大小的嫩梨也落了一地。

秦蕊和殘月兩人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此人的武功竟如此高,內力更是遠在兩人之上,一時便被震住。

黑衣人大笑,笑聲直把佛龕前的燭火震得閃爍不定,連屋子頂上的瓦泥也震得嗖嗖落下。

住色神尼道了聲寶號,便道:“楚老五,你殺死了老六和老四,還嫌不夠,都將是快入土的人了,竟還和這些晚輩爭長論短,一較雌雄,你不覺得羞愧嗎?”。

黑衣人大笑道:“柳青衣,當年你奪人所愛,如今削發為尼,就算你把木魚敲破,念上億萬遍懺悔的《大悲咒》,然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該羞愧的是你,你竟有臉來說我。如今你大限將至,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雖救了那小雜種,舍得破了一身罡氣,可人家若是知道了真相,隻會恨你。你一生做過多少有昧良心的事,隻有你知道,這會子卻來裝什麼活菩薩,就算你是活菩薩,隻怕此時你自身難保,卻敢來管我的閑事,勸你閉嘴,我還可留你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