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心想,這碧眼狐狸必定是突厥派來聯絡高句麗國的密使,倘若她此刻揭穿上次到武元甲大帳偷酒的事情,自己不好脫身不說,這次的計劃可能便會夭折,那武元甲卻再難相信自己,便隻能寄希望自己對朱熙的判斷了。但事情已經至此,隻能見機行事,接著演下去了。
寒江雪見這碧眼狐狸心裏似乎對自己動了三分意,便起身拱手道:“姑娘美豔動人,小可隻是一介武夫,能在夢裏得到姑娘的垂青,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不成想今日竟有緣在此一會,真是有幸,算是三生石上的舊精魂了,卻不知姑娘芳名,若蒙相告,小可一定一生謹記在心,縱不能朝朝暮暮,但也能慕芳名而解相思”。
寒江雪一頓肉麻的話語,說得碧眼狐狸春心蕩漾,臉上竟泛起紅暈來,便故作正色的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多情的浪子,慣會花言巧語,隻是不知你這心裏和口裏是不是一樣?至於我的芳名,你便叫我眉兒”。
寒江雪便笑著拱手叫了聲“眉兒”。
黃竹叟和江裏泥鰍兩人頓時便都大笑起來,黃竹叟道:“看來我這兄弟要交桃花運了,我這做哥哥的也看著眼饞得緊,卻無可奈何,隻能多喝兩杯美酒,一醉忘憂,且祝福你們有情人了”。
兩人說著,便又把酒喝幹。
碧眼狐狸忙又上來斟酒。黃竹叟和江裏泥鰍兩人連幹了五六杯烈酒,竟都有了醉意,便都趴在酒桌上昏昏睡了過去。
碧眼狐狸見狀,便上來一把摟著寒江雪的脖子,嬌笑道:“你若是真的對我有意,咱們兩便喝了這杯交杯酒如何?”。
寒江雪一陣筋酥骨軟,渾身燥熱起來,頓時如同墜在雲裏霧裏一般,隻覺得那碧眼狐狸的眼裏似有無限溫情,深不可測的碧眼裏裝滿了自己的無限心事一般。
突然,那雙碧眼裏竟波濤洶湧,翻起滔天巨浪來,寒江雪便被那波濤卷走。一陣天旋地轉間,寒江雪如同一片羽毛般從空中的波浪裏飄落,卻跌落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上。海麵格外的平靜,倒映著天空密密麻麻的繁星,如同天上的街市落了下來一般。
寒江雪從海麵上爬了起來,腳下的海水溫暖而蔚藍,竟如同踏著棉花一般,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沒有波濤的聲音,卻仿佛隻聽得星星在腳下私語。
寒江雪朝前麵走去,走了很久,隻見前麵的海平線上升起一輪滿月來,那月中的桂花樹正開滿了花朵,海風微微的一吹,花瓣便洋洋灑灑的滿天花雨一般飄落下來。
一陣花香襲來,幾瓣落花隨風飄蕩在寒江雪的發端,手上。
寒江雪一陣心曠神怡,便拿起一朵花瓣放在鼻子下嗅嗅。
突然,一位豐胸蠻腰的美人從滿月裏偏偏隨花飄落下來,須叟便來到寒江雪的身旁,伸出纖纖玉手,拉著寒江雪的手微笑道:“你得了我的花兒,便是我的人兒了,我獨自一人在那寒宮裏甚是寂寞,你且隨我到那宮裏,咱們一世快活的在一起,豈不是好!”。
寒江雪一陣心醉神搖,心裏喜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美人的手暖暖的,無限柔情蜜意似從她的指尖傳來,緩緩的便都淌進了寒江雪的心裏。
那美人見狀,便欲拉起寒江雪朝那滿月飛奔起來。
寒江雪的心一陣狂跳,隻聽得撲通一聲,一顆紅彤彤的心髒便從胸口掉了出來。
寒江雪大驚,哎呦一聲,便掙脫了美人的手,轉身去撿,卻怎麼也找不著了。
寒江雪急得滿頭大汗,自己似乎就要死了。卻突然聽得身後有人在呼喚自己。
寒江雪轉身,隻見又一輪殘月掛在海平麵上,如同一艘小船在海裏飄蕩。
那小船似的冷月裏卻坐著一位嫋娜的美人,手裏捧著一顆血淋淋的心,含著淚道:“江雪哥哥,你在找它嗎,妹妹也找了好久,你卻怎麼把它拋棄了,若不是妹妹及時趕來尋得,你卻死也!”。
寒江雪聽著美人的哭泣,竟如此熟悉,便不由得朝著美人走了過去。
那美人從殘月裏飄來,拉著寒江雪的手淚眼朦朧的道:“你都到哪裏去了,我找了你好久,你難道把妹妹忘了不成,竟連自己的心都不要了,那我的心也拋棄了吧”。
美人說著,便一陣激烈的咳嗽,竟把自己一顆紅彤彤的心咳出來,捧在手裏道:“既然你不要,我便也把它丟了吧。你既沒心,我便也做個沒心的鬼吧”。
美人說著,便欲把寒江雪和她自己的心一起丟棄。
寒江雪大驚,忙止住道:“蕊兒,快給我吧”。
寒江雪一把抓著一顆心來,便按進了自己的胸膛裏。
寒江雪便覺得這顆心在體內激烈跳動,卻疼痛無比。
原來寒江雪拿來的這顆心卻是美人的,自己的那顆心還在美人的手裏。
寒江雪疼痛不過,便欲去把自己的心換回來,可那美人早已經把心安放進了自己的胸膛裏。
美人嗔道:“這回你知道了吧,我的心有多疼”。
寒江雪聽得此言,頓時更覺得胸口疼痛得幾乎裂開來,便大叫道:“梅兒救我”。
隻見那滿月裏下來的美人轉過身來,拉起寒江雪便走。這殘月裏來的美人便突然從身後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寶劍來。
滿月裏來的美人也不甘示弱,也拔出劍來。
眼看兩人便要打了起來,寒江雪大驚,急忙擋在兩人的中間。
兩人說時遲那時快,兩柄長劍相向,便都向寒江雪刺到。寒江雪哎呀一聲,便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寒江雪耳畔隻聽得似乎有金玲在響,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胸口一陣撫摸,隱約聽得“原來你是個花心的小賊,卻跑到這裏來作甚?”。
寒江雪便迷迷糊糊的道:“蕊兒要我來,我便來。梅兒,梅兒你也別走”。
寒江雪說完,隻覺得胸口疼痛異常,腦袋卻如灌滿了鉛塊一般沉重,便又暈了過去。
卻說這碧眼狐狸聽得寒江雪迷迷糊糊中一陣亂叫,口中一會兒叫著梅兒救我,又叫梅兒別走,以為是在叫自己,錯吧梅兒當成了眉兒,心下便當真動了幾分春心,心想這小賊雖然花心些,但本性不壞,人也長得俊俏,和自己才見了兩麵,卻是如此癡情。他中了碧眼迷魂術,卻說出這般話來,想必不會有假,本想趁機報得上次被他摸胸的仇,此刻便把報仇的心都丟到爪哇國去了。想起當時他那大手按住自己的胸脯時的情景,竟不自覺的臉紅耳熱起來,卻不知道他口裏叫著的蕊兒究竟是誰。
碧眼狐狸一但動了春心,便一發不可收拾。隻見她把一粒藥丸悄悄的塞進寒江雪的懷裏,拿起那些從寒江雪懷裏搜出來的東西細看,除了那張大唐遼東兵營布防圖之外,卻還有兩塊女人用的手絹和一本《花雨心經》。
碧眼狐狸自言自語的嗔道:“這小賊,果真花心了得,這兩塊手絹,明顯是大唐和新羅兩國的東西,卻怎麼會都藏在他的貼身衣內。他卻又怎麼會藏著這本出家人的經書作甚?難道他原本是和尚來著,莫不是位花和尚還俗?”。
碧眼狐狸初略的翻看了經書,卻都是釋家的經文,也有些道家的言論,心下甚是奇怪,便把經書放回寒江雪的懷裏,卻把那兩塊手絹受了起來,便欲轉身離開。
剛走出去幾步,碧眼狐狸卻又回來,從自己的衣袖裏拿出一塊鮫綃金絲手絹來,隻見上麵繡著一幅美人飛天蹈火圖,旁邊卻是一行突厥文字。
碧眼狐狸輕輕把自己的這塊手絹放進寒江雪的懷裏,又把寒江雪的衣服整理好,竟伏下身輕輕的吻了寒江雪一口,奇怪的笑笑,起身便朝營帳外走去。
帳外的數名軍士見碧眼狐狸出來,便連忙躬身行禮。
碧眼狐狸和軍士說了一通話,便朝武元甲的大營徑直而來。
話說朱熙和趙明成吳達三人在武元甲十裏大營外的小山丘上等到了半夜,那夜風吹來,又冷又餓,卻又不敢點起篝火。
吳達便抱怨道:“那三個家夥莫不是在武元甲的大營裏快活,把我們都丟到九霄雲外了”。
趙明成道:“卻莫亂說,泉大人可不是那樣的人”。
朱熙冷笑道:“他們去了這麼久,如果沒換得金子,恐怕早就到陰曹地府報到去了,那裏的美人多,而且都不用花錢”。
趙明成道:“朱兄,咱們一直這樣在這裏幹等,也不是辦法”。
朱熙笑道:“趙兄可是有何妙策”。
趙明成道:“我能有什麼妙策,但凡都聽朱熙兄的安排罷了。隻是這樹林子裏沒吃沒喝,又冷得要命,若是挨到天亮,隻怕我們都沒命消受那黃橙橙的金子了”。
吳達也附和道:“趙大人說的是,咱們得想想辦法。咱們三人當中,就隻朱大人足智多謀”。
朱熙冷笑道:“你兩不必一唱一和的給我戴高帽子,我知道怎麼做,咱們卻再等得半個時辰,若他們還不見出來,便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拿著金子從別的路跑了,卻拋下咱們在這裏幹等;二是他們被武元甲給殺了,早到陰曹地府報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