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見兩人進來,便笑道:“蕊姐姐,你快些,這不是折磨人嗎”。
蕊兒笑道:“你們原不必等我”。
追風道:“我們都是沾了你的光,秦大人不來,小的們豈敢就坐”。
蕊兒道:“追風姐姐說哪裏話,你是我們‘風花雪月’的大姐姐,你老人家快來上首坐下”。
蕊兒便把追風拉來東麵上首坐下。蕊兒見眾人落坐,便端起酒杯道:“今日允許我掌回席麵,這第一杯酒,敬我們的大姐姐追風,感謝她一路上的操勞和對我們的照顧”。
蕊兒說著,便一仰脖子把酒喝幹,眾人都叫好。
殘月卻撕下兩隻鴨子大腿,硬塞了一隻給白荷拿著,自己便大吃起來。
飛雪見狀,便笑道:“你這野丫頭,好沒眼色,秦大人正在訓話呢,你卻先吃起來”。
追風便擰了飛雪一把,嗔道:“放屁,誰他娘的敢訓我”。
殘月道:“蕊姐姐剛才不是訓你了嗎”。
蕊兒笑道:“你個小蹄子,別添亂”。
追風便瞅著蕊兒道:“你若真心敬我,便重新斟滿酒,舉過頭頂,過來跪下,我便喝”。
殘月道:“喲,追醋大姐,你老人家可真會順杆子往上爬”。
追風道:“你個永遠長不大的小蹄子,我老人家就順杆子往上爬了,你卻怎的”。
飛雪見三人真較上勁了,便隻捂著嘴笑。
殘月見狀,便瞅了白荷一眼道:“吃啊,你個傻子,這鴨子腿好吃著呢,你看她們兩隻母雞咬架幹什麼,莫不是想待她倆互相咬死了,卻把她們那白花花的四條大腿烤熟了吃”。
蕊兒和追風聽得此言,便都衝過來把殘月摁住,一陣狠命的又抓又撓。
殘月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那手裏的鴨腿也丟在了地上,直到眼淚都流出來,兩人方才罷手。
飛雪卻早笑得撲在桌子上,半晌爬不起來。
白荷笑得把桌子上的酒也打翻了一杯。
眾人笑住,重新回到座位上。蕊兒便新斟滿了酒,端起酒杯,舉過頭頂,跪到追風的麵前道:“徒兒給師傅請安,祝您老人家福壽安康,早日嫁個好郎君,徒兒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飛雪笑道:“好個老妖精,也不臉紅”。
追風不理飛雪,端起酒就真把蕊兒敬的酒喝幹,便笑道:“起來吧,我的乖徒兒”。
蕊兒方站起身來。追風卻道:“就憑你這杯酒,我追風便把渾身的本事都教給你,不說讓你武功第一,起碼在我們這些人當中,這馬上功夫第一。你今後有什麼事,姐姐都幫著你,護著你”。
蕊兒笑道:“你們不僅是我的姐妹,除了白荷,卻都是我的師傅呢,我的武藝,都是你們教的,尤其是追風姐姐,對我關懷備至,把一身本事教給了我,蕊兒感謝大家對我的厚愛,我這杯酒敬大家,敬我的好姐妹們”。
眾人說說笑笑,你來我往,直喝到日落西山,酩酊大醉。
白荷卻清醒些,從此她便和這晉王府結下了不解之緣,上演了多少風流故事和恩恩怨怨,那都是後話了。
話說那寒江雪引著高句麗國平陽城出來的追兵,一路狂奔,直到日暮時分,才借著夜色把追兵甩掉。
寒江雪又累又餓,口幹舌燥,卻又不敢投宿,見前麵有條溪水,便下馬喝了一飽水,吃些幹糧,隻得在山林裏挨到天亮,才緩緩向北而行。
寒江雪來到鴨綠江畔,已經是仲春天氣,見江岸上點點不知名的野花怒放,江鳥啾啾,碧水滔滔,卻不見橋梁和一艘船隻。
寒江雪隻得打馬沿著江岸向上遊尋找渡口。
寒江雪心想,一路走來,卻不見蕊兒和白荷她們的蹤影,想必她倆早已經過江,卻不知道她們是如何渡過這滾滾鴨綠江去的。
寒江雪沿著江岸走了大約三四裏路程,卻見鴨綠江在前麵拐了一個彎,恰好在這邊形成一個灘頭。
寒江雪打馬下到灘頭來,勒馬在江水邊眺望,隻見夕陽下江水泛著粼粼金光,如同有千萬條金色鯉魚在逆流而上。
再望江岸的南北兩側,卻都是懸崖峭壁,那江水拍打在岩石上,騰起數尺高的浪花和水霧。岩壁下麵,卻有壘壘亂石,如同虎狼般盤踞在江岸上。
寒江雪一陣惆悵,迎麵江風吹來,便隨口吟道:“策馬嘯西風,大江落日紅;仗劍三千裏,何處覓芳蹤”。
寒江雪話音剛落,那亂石堆裏,江濤岸邊卻傳來一陣大笑道:“好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寒江雪聽得此言,雖江濤朗朗,那聲音卻像是在耳邊,便知道這是位高人。
寒江雪便打馬過去,隻見一位老者戴著鬥笠,立在一塊驚濤駭浪中的岩石上垂釣。
寒江雪下得馬來,運足內力,對那老者道:“晚輩寒江雪見過前輩,不知這驚濤駭浪中可釣到大魚否?”。
那老者頭也不回,卻大笑道:“江海橫流,風雲際會,方顯英雄本色。這江濤中的大魚才是難得,是魚中之王,吃了能長胸懷;老夫已經多日不曾吃到這魚中之王了。不知少俠卻為何到此?”。
寒江雪道:“回家”。
老者道:“哪裏的家?”。
寒江雪道:“大唐的家,心中的家”。
老者道:“原來你是大唐人!卻為何從敵國來?”。
寒江雪道:“往事不堪回首,晚輩隻想過這江去,請問老前輩可知道過江的法子?”。
老者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寒江雪道:“命運之神把我推到敵國,我剛斬殺了他,卻要回大唐的家去”。
老者笑道:“要渡鴨綠江,黃金十萬兩;若無黃竹叟,下江見龍王”。
寒江雪笑道:“原來是黃竹叟老前輩,晚輩這廂有禮了”。
黃竹叟笑道:“你小子倒也不笨,嘴也乖巧,我管你小子有禮無禮,隻是要老夫幫你過這江去,沒有十萬兩黃金,卻是萬萬不能”。
寒江雪道:“老前輩仙風道骨,高風亮節,拿著那十萬兩黃金豈不累贅俗氣,不如晚輩送你一樣價值連城的寶貝如何,卻勝過那十萬兩黃金”。
黃竹叟笑道:“好大的口氣,但秉性倒是合我的胃口”。
寒江雪拱手道:“晚輩鬥膽借前輩魚竿一用”。
話音剛落,那老者一抖手腕,手中魚竿便向寒江雪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來。
寒江雪飛身踏著岩石,一把抓住飛來的魚竿,縱身躍上那塊驚濤駭浪中的大石。隻見寒江雪人剛落下,雙腳便在石頭上一點,又縱身躍起數丈,在空中一翻身,便手持魚竿,如倒插下水麵的魚鷹一般,射向驚濤駭浪中。
寒江雪見離江麵隻有數尺,便急忙使出一招驟雨飛花,頓時那魚竿便在江濤中攪動起數道狂瀾,幾尾金黃的大鯉魚便從浪中跳出。寒江雪急忙翻身,使出旋風連環腿,把兩尾大鯉魚踢上岸來,人卻即將掉下驚濤駭浪中去。
黃竹叟看得心驚,卻隻見寒江雪急忙一抖手腕,那魚竿上的魚線便飛纏在岩石上。寒江雪手上一借力,一拉那魚竿,人便飛上岩石來。
黃竹叟仰天大笑道:“好功夫,好膽量,好智慧。老朽佩服,佩服”。
寒江雪恭恭敬敬的把魚竿交還給黃竹叟,兩人相視一笑,便都飛身上岸來。
寒江雪把岸上的兩條大鯉魚撿起,對那黃竹叟笑道:“晚輩請黃老前輩吃這能長胸懷的魚中之王如何?”。
黃竹叟大笑道:“不亦快哉,不亦快哉,隻可惜老夫的高句麗參王酒沒了,實在是遺憾得緊。這能長胸懷的魚王,必須這聚天地之靈氣,能長人善根的參王酒才配得上”。
寒江雪道:“不知前輩這能長善根的參王酒哪裏有賣?”。
黃竹叟笑道:“這能長善根的奇物,豈能買得,隻可自取”。
寒江雪道:“何方可取?”。
黃竹叟道:“心中”。
寒江雪一時如墜霧裏,便拱手道:“還請前輩賜教”。
黃竹叟道:“不可說,道可道非常道”。
寒江雪道:“然道必有道”。
黃竹叟笑道:“少俠既然有心問道,老夫便給你指條路”。
寒江雪道:“晚輩謹聽教誨”。
黃竹叟道:“離此一百裏外東麵,便是高句麗國武元甲大軍的兵營,他的大帳中藏有一壇千年參王酒,少俠若能替老夫去取得一壺來,且不傷一人,道心自得,其道自悟,老夫便可助你過江。否則,這數百裏江麵,並無一艘船隻”。
寒江雪大笑道:“好,晚輩便去取一壺來,卻好下這能長胸懷的魚王吃”。
兩人大笑,黃竹叟便把腰間的酒葫蘆解下,遞給寒江雪道:“老夫在此烤魚,等你回來。若今夜能吃上這魚王,喝上那參王酒,此生便可算得上是真心英雄”。
寒江雪接過酒壺,笑道:“前輩所言甚是,晚輩定不辱命”。
黃竹叟道:“切記,不可殺人,天亮之前必須回來,否則老夫便自過江去也”。
寒江雪道了聲“晚輩去也”,人便飛身上那馬來,一抖韁繩,便如飛鏑般向東方的大路上飛奔而去。